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一千兩百六十四章 兵來將擋
    也許這注定了是一個不平靜的中秋夜。箱子的東西的確在傍晚時分進入了參謀部的祕密地點,但是敵方不惜暴露了數名潛伏在軍中的高層間諜,兵分五路,讓人防不勝防。準備離開的夫婦二人又重新折回老爺子的書房,書房裏老人神情凝重,看到李雲道隨周樹人重新折返,嘆氣道:“今晚註定有太多人無法入眠了。”得而復失,如果找不回來,背鍋倒是其次,真正危險的卻是來自薩博的威脅。

    月如銀盤團圓夜,有人卻孤身一人坐在從京城往魔都的動車上。車廂裏多是面露疲憊的旅客,或是爲了家庭或是爲了事業或是爲了夢想,在這個萬家團圓的時刻,還置身在一段孤獨的旅途中。車廂裏裏的年輕人用手機打着電話,問候父母叔伯,聲音很輕,卻一清二楚,一字一句都充滿了異鄉遊子的思鄉情。也許是受了年輕人的感染,很多人都掏出手機,往家裏打着電話,或是問候妻兒,或是聽聽父母的聲音。

    坐在靠窗位置的男子沒有任何動作,他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列車途經山東,窗外夜色蒼莽,根本分不清哪裏是山哪裏是夜空。四十年了,他等這一天等了快四十年了。幾個小時前,他破譯了密文,而後幾乎陷入欣喜若狂的狀態,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踏上了這條拋家棄子之路——從一個間諜的角度來看,他只是一個演員,在這幕長達四十年的劇集裏,他扮演着好軍人、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妻子、女兒對他來說,只是這段漫長任務裏的附屬品。只是人非草木,豈能無情,踏上這輛南下列車時,他便想起了今晨出門時妻子的囑咐。

    “維生素莫要忘了喫,魚甘油也放在便攜藥盒裏了”。

    女兒正在北外讀大三,前天晚上回了學校,臨走前還摟着他的脖子說:“爸爸我用打工掙的錢給你買了一條圍巾,已經送到學校的快遞處了,我下週回來帶給你,你戴上一定特帥特英俊”。

    想到這裏,他便有種心臟被抽空的錯覺,他以爲是心臟病犯了,伸手去摸藥,等摸到口袋裏一個冰涼事物時,他身子猛地一震,作爲一名職業間諜,怎麼可以如此軟弱——方法並不重要,達成目的纔是唯一性的,這是他十六歲時成爲一名間諜後上的第一堂課。曾幾何時,他以爲自己已經成爲了一名棄子,但是從每年一年的固定聯繫來看,組織並沒有放棄他。如今他終於知道,自己一直未被激活的原因——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

    他知道口袋裏的東西是什麼,因爲華夏聯參二部爲了這份儲存設備已經犧牲了許多人,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東西最後真的能被送進二部,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用無數鮮血和生命換回來的東西,最後被自己親手盜走。

    “就算完璧歸趙吧,本來也是偷回來的東西。”他自言自語,表情又堅定了起了。他相信,龐大的華夏國家機器已經開始運轉起來,但他並不擔心他們會立刻找到自己,這條逃離路線是他用四十年時間謀劃出來的,用的身份證是一個叫“周堯”的中年男子,事實上這個人不存在的,只是他從很多很多年以前就開始製造這個人存在的各種假象,以至於這個世界上,一個全世界到處跑的自由攝影師就彷彿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般。

    身邊帶着孩子的婦人在下一站下了車,上來一個面若桃花的妖豔青年,生着一張比女子還要嫵媚萬份的面孔。看到這張面孔,他的瞳孔忍不住猛然收縮,雙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他認得這張面孔,這是一個用短短几年就成爲二部傳奇人物的優秀青年。有的人生來就是特工,哪怕他長着一張萬里挑一的桃花面孔,但卻比絲毫不會影響他成爲二部裏最優秀的特工。

    那青年在他身邊緩緩坐了下來,微微一笑:“長官,好久不見!”

    這種打招呼的方式讓他想起了青年初被特招入二部參加集訓的場景,這個話不多的漂亮青年除了他教的僞裝學外,其餘所有課目都是第一名。他只給了這個名叫李徽猷的青年一個勉強及格的分數——那張如女子般的面孔實在是太惹眼了,這是成爲一名優秀特工的大忌,他當時就斷言,李徽猷可能槍法好、搏擊好,樣樣都拔尖,但卻不可能成爲一名優秀的特工。可是,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時間,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傢伙就用事實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這個擁有無數個代號的傢伙,在中東只用一年的時間,就幹掉了大大小小十個恐怖組織的頭領,幾乎是中東分部前五年工作成就的總和。在他無數響亮的代號裏,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桃花”。此時這朵漂亮得有些妖異的桃花就坐

    在自己身旁,在這趟開往江南煙花深處的列車上,彷彿催命的黑白無常。

    “桃花這個代號,很適合你。”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人總是以爲自己是不畏懼死亡的,但死神真正降臨的時候,也許再堅強的情緒都會丟盔棄甲。

    “長官,趕夜路去魔都?出差啊?”李徽猷笑着,彷彿春日裏盛開的一朵炫目桃花。

    “嗯。”他勉強點了點頭,擠出一個笑臉,卻不知爲何,不敢去正視李徽猷的雙目。他知道,這個曾被自己斷言成不了優秀特工的青年,正注視着自己,或許也正奚落地笑着,這一刻,他有種做賊被人贓並獲的錯覺。

    “周堯是誰?”李徽猷展開一份上車前剛買的《新京城》,目不斜視,微笑道,“長官自己乘高鐵,怎麼還請朋友買票?”

    “我……我身份證……”他突然挺直了腰桿,“你以什麼身份來盤問我?別忘了,我是你們的最高指揮官。”

    “最高指揮官?”李徽猷點了點頭,報紙翻過一頁。他看報紙的速度很快,一份厚報竟只用了不到兩分鐘:“那麼請指揮官大人把東西交給我吧?我弟弟和弟妹冒着生命危險送到京城的東西,你個畜生一樣的東西也敢染指?”他說得風輕雲淡,彷彿在聊家常一般。

    “李徽猷,請注意你的言辭!”他有些惱火,“你不要血口噴人,你要什麼東西,回京城跟秦老要去,在我這兒耀武揚威算什麼?我告訴你,你今天的表現,我一定會紀錄在冊的,年底的評估,你等着……”

    “呵呵!”李徽猷發出兩聲怪異的笑聲,“好,我等着。”

    列車在黑夜中穿梭,穿過湖泊,穿過山洞,穿過原野,穿過中秋時分的寂寥。

    青年似乎真的開始閉目養神,他的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是那樣的修長,膚色是那樣的白皙,這雙手,除了大了些外,竟比普通女子的手還要好看百倍。但坐在他身邊的人卻知道,這雙手,曾經憑空一爪取出過一個恐怖份子頭目的心臟,因爲那個頭目在前一天吃了幾名新生嬰兒的腦髓。青年不動,他便也不敢動,除了疾速前進的列車外,他這段生命的時間,彷彿已經開始凝結。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在李徽猷出現後愈演愈烈。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做了自己妻子三十餘載的女人,還有看着從襁褓里長大成人的女兒。

    接近凌晨時份,列車終於到站,青年從坐椅上緩緩起身,戴上一頂棒球帽,跟着人流,緩緩前行。走下列車的那一刻,一股寒風撲面而來,他豎起衣領,拿出手機一邊走向走站口一邊道:“三兒,二哥幸不辱命!”

    電話裏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你要是出馬都搞不定,那就只能扔原子#彈了!”電話那頭的傢伙似乎根本不嫌事兒大,“老師的意思是給你放一段時間的長假,你可勁兒遊山玩水去吧!唉,羨慕死了,我要是有你那身手,我也去弄個特工玩玩,明兒一早還要打道回西湖,想想要跟那幫癟犢子鬥心眼就心累無比!”

    李徽猷笑道:“你手下上萬兵馬,比我這單槍匹馬的強得多!你轉告秦老,有個叫周堯的人心臟病發作了。”

    “好!”

    掛了電話,他隨人潮走出票閘,卻在出站的那一刻,猛然止步。他目力極好,百米外,黑髮男子,一身紅衣,笑容邪魅,竟長着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列車到站後,列車員們照例檢查每一節車廂,卻發現還有一名乘客正靠在車廂玻璃上熟睡。

    “先生,到站了!”列車員耐心提醒道,“先生,先生?”

    列車員走上前,頓時大驚失色,轉頭對身旁的同事道:“快,通知列車長和乘警,這裏出事了!”

    京城,秦孤鶴的書房裏,師徒倆秉燈夜弈,白方的一條長龍被黑方絞殺殆盡,老爺子輸棋卻拍案叫絕:“好好好,暗度陳倉,這着棋妙極妙極!”

    對面,李雲道嘿嘿笑道:“好險好險,剛剛差點兒就着了道。”

    老人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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