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皇女帝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禽獸不如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禽獸不如

    滅念師太閉上眼睛,仰頭長嘆一聲,臉上帶着幾分黯淡的無奈之色,轉身朝着禪房走去。晨曦的陽光,照在那蒼老的臉上,帶着幾分淒涼的落寞。

    推開禪房門,便看見宮千雪面色平靜地坐在桌邊喝茶。見滅念師太進來,輕鬆而優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着滅念師太施禮道:“奴婢,見過師太。”

    滅念師太兩道雪白的眉毛,發出輕微的顫抖,朝着旁邊的女姑揮了揮手,道:“玄竹,你先退下,回去晨誦禪修罷。”

    說着,慢慢地走到桌邊坐下,輕輕地捻動着手中黝黑光亮的沉香佛珠,雙目中帶着威嚴的鋒利,看着宮千雪,道:“宮才人,此上仙女庵,恐不是隨屬統領出門罷?”

    宮千雪微微一笑,坐到椅子上,端正身子,臉上帶着幾分恭敬謙卑卻不失自信沉着的冷笑,點頭道:“世間之事,不過是旁觀者最清。師太身爲得道高人,對世間事之明目,自當超越常人。”

    滅念師太目光一冷,垂聲道:“才人身世,甚是神祕。只是不知道才人如此聰慧之身,處心行事,目的何在?”

    “哦?”宮千雪脣邊的微笑,勾勒出一抹甜潤迷人的酒窩,輕輕地舒出一口氣,搖頭道:“師太言重了,奴婢之前便說過。奴婢乃是罪官之後,宮氏雖然貶免罪官之名,可是在整個大宋,爲官者宮氏斷無一人半身。所以,師太不必執着於奴婢的目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吐出,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柔聲道:“難道,師太不知道奴婢爲了護得皇帝周全,與夜芳菲聯手,剷除了養父龍萬花之事麼?”

    渾身一個激靈,滅唸的身體猛然一顫,臉上帶着無比的震驚,顫聲道:“你,你說什麼?”難道,屬龍語在宮千雪的身邊,就泄露了夜芳菲的身份了麼?

    看着滅念師太兩道雪白的眉毛,隨着抖動的身體,發出陣陣顫抖,宮千雪伸手拎過茶壺,倒滿一杯茶水,輕輕地推到滅念師太的面前,笑道:“師太爲何如此驚慌,不如,喝杯茶壓壓驚罷。”

    雙目中,閃耀過一絲高傲的冷漠。所有的一切,都不出她所料。就連滅念師太這樣的得道高僧,在聽到夜芳菲之名時,那數十年的修爲沉澱,都無法遮蓋心中的恐慌和震驚。

    也許,所有的人都是爲了維護夜芳菲,就連這皇室之身的滅念師太,都不顧欺君滅祖之名,不顧仙女庵的安危,拼命護得夜芳菲的身世之謎。而這所有的一切,只有皇后和冷府之人被蒙在了鼓中。

    滅念師太的雙目中,射出兩道冰冷的寒光,沉聲道:“宮才人,你口中的夜芳菲,是何人?”緊緊地咬着牙齒,慢慢地湊到宮千雪的面前,冷聲道:“你應該知道,一旦你一言成妄,可能會危害到萬千人的性命。”

    宮千雪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那一抹深沉的微笑慢慢地凝固,疆在臉上。她的雙目中,那一抹明亮之色,依然帶着無比的輕柔,輕聲道:“師太,難道你還不知道,屬芳便是夜芳菲麼?”

    脣邊揚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擡頭朝着門口方向看了看,臉上帶着謹慎的神色,道:“就連皇上,也早就發現了夜芳菲的身份。否則,他如何敢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遣兵出征?”

    伸手拍了拍胸口,雙目中似乎帶着幾分後怕的恐懼,正色道:“日前我隨龍語哥哥出宮前往少林,原本想帶回那免死玉佩的,若非我多了個心眼,故意放出口風,說是信物已經帶在身上,恐怕那免死玉佩早已經落入奸人之手了。”

    緊緊地咬着牙

    齒,冷冷地看着滅念師太,道:“我拼儘性命,死守那信物之謎。縱是回宮之時,被冷皇后嚴刑逼供,也從未透露過分毫。若是奴婢身爲貪生怕死之輩,恐怕臉龍語哥哥也斷然不會活到現在。”

    滅念師太眉頭緊皺,疑惑地看着宮千雪,道:“你,你如何知道這些的?”身爲奴婢之身,縱是深得屬龍語的信任,也斷然不會透露如此多的祕密。

    宮千雪微微一笑,道:“師太,不必把奴婢當成外人。此時在宮中,龍語哥哥兄妹便是我唯一的親人,雪兒縱是萬死,也會盡能護得他們的安全。”

    臉上,帶着無盡的落寞與淒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奴婢自是知道,一旦芳兒的身份被泄露出去,恐怕會招至冷府的暗中迫害。”

    滅念師太冷冷地看着宮千雪,卻見她的雙目中,帶着一種堅定而沉穩的光芒。只有內心無懼之人,纔會有如此的平靜沉着。

    世間,任何一種大義凜然的沉穩,都是建立在一身正氣和心中無愧之上。眼前的這個宮千雪,她身上的自信和沉穩,似乎是從骨子裏面散發出來。若是心存妄念之人,不管她有多麼深的城府老道,永遠都不可能裝出這種泰山崩塌,而面不改色的平靜。

    可是,滅念師太突然之間感覺到兩隻眼皮慢慢地開始跳動。從左往右,交替着發出猛烈的跳動。就連手中輕輕捻動的佛珠,都帶着一股讓人深感壓抑的阻力。輕輕地放下手中的佛珠,才發現手掌之上早已經被汗水浸透。

    “你爲何,會幫芳兒呢?”滅念師太的聲音中,帶着低沉的柔和,雙目依然冷冷地看着宮千雪,道:“難道,你一個奴婢之身,不怕招惹殺身之禍,讓你宮氏之人蒙羞帶辱,永世不得翻身麼?”

    宮千雪高傲地仰起頭,臉上帶着輕蔑而自信的笑容,道:“我宮氏之人,從祖輩開始,便是清廉之官。祖訓之銘,便是爲民傾心。雖然我父親一時糊塗,招至殺身之禍。可那也不過是爲了救活我一命,纔會不得而爲之。”

    慢慢地端過茶杯,伸到鼻子旁邊,輕輕地聞了聞,優雅地放下杯子,道:“既是我父犯錯,而皇帝又公正英明,查明真相免去了我父的罪官之名。身爲宮家唯一存留之身,我宮千雪自會傾盡所能,不但要護得明君,還要賙濟於天下百姓。否則,如何對得起我這宮姓?”

    滅念師太冷冷一笑,定定地看着宮千雪的雙目,道:“你被龍公公帶回皇宮之時,不過百天大小。這宮家之事,你如何得知?”

    宮千雪哈哈一笑,兩隻眼睛帶着無比的明亮與挑釁,逼視着滅念師太的雙目,笑道:“龍公公告訴我身世之後,小女子數年以來一直自卑不堪。甚至因罪官之名從不敢與宮中女身結交。後來我查過宮氏家譜,數代清廉爲官,從無過錯之矢。到了宮無痕之輩,便是因爲饑荒之年,他一人之私,爲救小女一命,纔會犯下彌天大錯。”

    輕輕地站起身子,走到窗戶的邊上,擡頭看着窗外綠意岸然的林間,道:“我父親欠天下人的,我會替他還的。”

    滅念師太慢慢地閉上眼睛,那交替跳動的眼皮,依然發出陣陣顫動。沉聲道:“世間之事,本無對錯。你如此爲宮氏之人着想,確是我大宋之福。只是,你既爲奴婢之身,老身便勸你一句,在宮中依規而行,對於身外之事還是少沾惹爲妙才是。”

    金色的陽光,照射在宮千雪的臉上。明亮的雙目中,逐漸瀰漫着一層微紅,兩道晶瑩的淚水,無聲地落下,輕輕地轉過身子,看着滅念師太道:“師太,我爲了救皇帝,出賣了養育了我近二十年的養父。應該說,是我親手將取走他的性命。你告訴我,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連禽獸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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