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冥主 >第65章 你是魚,不可以離開水
    季寥現在的心情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歷經千辛萬苦眼看要爬到山頂,結果被一人一腳踢到山腳下。

    “去你媽的。”季寥忍不住破口大罵。

    饒是他向來涵養極佳,此刻也大爆粗口。

    季寥此刻根本不想抵抗周圍的火焰,他一點都不想冷靜,就想發泄。

    暴虐的情緒在心頭積累得越來越重,季寥明知道這樣不好,但還是不想平復心情。

    他感覺到這是一種捉弄,一種玩弄。

    畢竟他都是太乙真仙了,運氣再差,能差到這份上。

    能剛剛讓他把淨瓶控制住,就突然間到了這個鬼地方。

    如果說是沒有人在算計他,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玩他很好玩

    “好玩麼,好玩麼,有意思麼”他瘋狂咆哮。

    季寥渾身長滿金色的猴毛,變得尖嘴猴腮,背後冒出一條尾巴,不停地晃,攪動周圍的火海。

    他需要發泄

    “如果這一切是天命,他就打爛這破天命,如果這是人意,他就砸爛這個鬼地方。”季寥心頭只有這個想法。

    法天象地

    季寥狂嚎一聲,身子不斷拔高。

    如果有人在旁邊看,就會看到一隻兇悍絕倫的金色暴猿,不停地身形暴漲。

    嗡嗡嗡

    終於季寥的頭蓋碰到了這火焰空間的屏障。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形多巨大,但他也不在乎。

    頭頂的屏障是天,他也要把這天捅破。

    火焰瘋狂的圍攏住季寥,他身上的皮毛,嘩嘩嘩地爆響,在燃燒。

    灼燒的疼痛感,只會讓季寥越來越瘋狂。

    這一刻他好似跟無數年前進過這八卦爐的猴子生出共鳴。

    天不怕,地不怕,不想什麼未來,不想什麼命運,就只想好好發泄一場。

    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血越來越熱。

    火焰燒透他的皮毛,大量的煙塵涌進他現在比燈籠還大的眼眶。

    季寥被薰得眼淚直冒,可他一點都不在意。

    他使出渾身裏的勁力,往頭頂撞去。

    空間都出現劇烈的晃動。

    頭頂是一層薄薄的清濛仙光,看似很薄弱,但季寥可以撼天動地的力量,根本沒有將清濛仙光捅破。

    “這是大老爺留下的太清仙光,你就老老實實呆在裏面,等白骨如來來贖你,我們就把放了。”外面金角童子的聲音傳進來。

    季寥對於金角童子的話充耳不聞。

    他現在進入一個極其狂暴的境界,即使金角童子告訴他過不久,他就可以出去,他也不會聽。

    他只想現在就出去。

    他一點都不想受到約束。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

    他都修行到太乙真仙這地步了,他都道佛魔三家之法融於一身了,怎麼他還沒有當四季山莊少莊主時自由自在,他還不如當初爲大涼國師時。

    憑什麼

    他不要這麼被動,他要做自由自在的自己。

    如果是別人強迫的永生,他絕對也不稀罕

    如果是他自己選擇

    的死亡,他甘之如飴

    他的宿命是挑戰那位不可能戰勝的存在麼,這一切都是對他的磨練麼,好似是這個邏輯。

    因爲季寥實實在在感受到火焰正鍛鍊他的肉身,正在使他的金剛不壞身趨於圓滿。他可以老老實實呆着,不過是受點苦而已。

    但他不稀罕

    這就像是有人告訴他,他是一條魚,可以一生不愁喫喝,但他不能離開水。魚兒當然離不開水,但總有那麼幾隻傻的魚非要離開水。

    這樣的魚,基本上都會被幹死。

    但總有那麼一天,終於有一條魚,它離開了水,他還能呼吸,慢慢地長出四肢,能在陸地爬行。

    於是世間有了第一條能離開水的魚,後來又有了能在陸地行走的魚,如同魚兒在水裏一樣自由。

    如果沒有那些傻傻的魚,陸地上便不會有魚,這魚後來便進化成了別的,甚至都忘了它曾經是魚。

    可後來又有人告訴它,它可以在水裏,在陸地,但它不能飛。

    這條魚不信,它既然能離開水,也自然能離開陸地,最後它飛了起來。不可能做到的事,它做到了。

    季寥此刻就是那條魚。

    他可能會幹死,也可能從此脫離水,誰知道呢。

    而季寥並不知道,他身處這座八卦爐的主人,便是第一條離開水裏的魚。

    即使傾盡世間所有的資源,修盡大道三千,也不可能讓一個修行者超脫。

    即使歷盡無量劫,也只能讓人做個天帝,卻不可能讓一個修行者超脫。

    即使太上忘情,斬掉三尸,也至多是混元無極,而不可能讓一個修行者超脫。

    季寥不清楚,不明瞭,不知道這一切。

    “去你媽的修行”季寥狂暴一聲大喝。

    金色暴猿的妖身都要崩潰了

    但季寥真的捅破了頭頂那一層太清仙光

    好似可以鎮壓萬古的八卦爐的蓋子被掀開,一隻渾身爆射金光的暴猿從爐子裏出來。

    季寥心頭閃現過從前讀過的一段話。

    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要這地再也埋不了我的心,要這諸天神佛都煙消雲散。

    但他此刻不要諸天神佛煙消雲散,他只要眼前這一切都消散掉。

    金角童子渾身顫慄道:“你不要亂來,這裏是八景宮,是太上的道場”

    銀角童子同樣瑟瑟發抖,現在的季寥,讓他想起無數歲月前那隻猴子,也是這個樣子衝出八卦爐。

    那時候有大老爺在,他知道這都是註定的,都是一場戲。

    可猴子從爐子裏出來那一刻,仍是讓他恐懼了。

    那種自由自在,那種無法無天,那種感覺,好讓人嚮往

    可是猴子終歸還是被鎮壓了,被佛陀鎮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風吹雨打的折磨,五百年銅膽鐵汁的澆灌,終於殺死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齊天大聖。

    後來,他和兄長亦下凡間去演了那一場戲,看着猴子被他們捉弄,他心頭快意,他心頭悲涼,他更體會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命運,因爲無論他們做得多好,在那場戲裏,他們註定要輸。

    沒有人喜歡輸。

    可他們只能做個戲子。

    同樣悲哀的是,猴子也知道他們在演戲,卻不得不配合他們演出。

    如今,同樣的故事發生了。

    已經沒有了大老爺,還會是一樣的結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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