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賀錦程就因爲有天分而入空明山，早早離了父母身邊兒,哪怕他自小老成,並不依賴父母，也有幾分孤寂,可那時候作爲大師兄，師父所收的第一個弟子，身邊兒也沒什麼跟他說話的人。
等到師父再收第二個弟子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了山中的生活,並沉浸在學習之中，少了些對小夥伴的需要,而且二師弟跟他的情況到底還是不一樣,所以兩人哪怕認識得久，其實也沒多深的交情。
再到後面的三師妹,四師妹，五師弟……差不多也都是類似的情況了。
外人都知道的空明山大師兄深居簡出,空明山上的師兄弟更是可以佐證這件事,自從大師兄學得有所成就，就忙碌了許多，跟着師父下山行走也是經常的事情,並不會陪着他們下頭這些師兄弟。
這也算是空明山的傳統了，能者多勞，但這個多勞絕對不包括教師弟師妹。
同樣，無論是先入學還是後入學，空明山教授的傳統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
如原主那樣僅僅是有天分，卻不勤於修煉，只會讓師父失望一下，卻也不會強求。
有這樣的前因在，賀錦程對原主的關注度，還真的跟鍾央自己理解的不太一樣。
二師兄進門之前，就看到賀錦程正往外看，似乎是在等着什麼，眉宇間有些疑惑和憂色。見到他進門才轉爲平淡的點頭示意。
“大師兄辛苦！”
二師兄這個年齡，正是嚮往外界的時候，道了一聲辛苦，也沒理會旁的，直接就問：“大師兄可帶回來什麼新鮮玩意兒？”
說着目光就開始亂轉。
鬼物魂飛魄散之後，也許就會在原地留下一兩樣東西，這東西倒不是說什麼類似骨灰的產物，而是鬼物所繫的執念之物，因執念不同，這些執念之物有昂貴有廉價，但無論是昂貴還是廉價，都因曾被鬼物執念所繫，陰氣煞氣濃重，並不能隨意丟棄路邊，免得普通人觸碰之後生出病症來。
以前還有普通人碰過之後沒在意，生病直接病死，死後竟是因此直接成了厲鬼害人的故事。
所以，每一次滅殺鬼物之後，這等執念之物，都會被撿起來妥善收藏，其上附着的煞氣陰氣是會隨着時間推移而逐漸消散的，若放在空明山中，哪怕不用符籙等手段，消散都會更快幾分。
按照師父所說，是這空明山特殊的風水所導致的，是正常現象。
這種難以用科學解釋的東西，套以風水，就什麼都說得通了。
二師兄從來不深思，他只好奇這些執念之物爲何成爲執念，作爲空明山中不務正業的代表，他對本門學問最大的好奇點就在於鬼物的多樣性，常說要寫一篇論文，以後投稿，名字就叫《論執念之物對鬼物傾向善惡的影響》。
其他預擬的題目還有很多，都準備實力足夠了再一一實踐，至於投稿到什麼地方，也不用操心。
很多事情對普通人不能公示，但對圈子內的人還是能夠說一說的，玄學圈子內部有着自己的交流羣，有關部門也會定期舉辦一些交流會，傳播一些新的消息，同時讓各家交換有無，看看各家成長的進度。
“這次又不是捉鬼。”
後一步進來的三師姐這樣說着，視線很快在屋中掃了一圈兒，這件屋子不大，山中院落採用的大多都是平房，院子有些類似四合院的樣式，如今賀錦程所在的是正廳，也是用來待客的場所，方方正正，一眼可以看盡。
“咦？小師妹不在？”
三師姐有些意外，往常小師妹可是最快的啊！
自賀錦程名下有了公司需要打理之後，隨行在他身側的人就多了些，除了保鏢還有助理，來來回回，不敢用“聲勢浩大”來形容，可在空明山上，總共也沒幾個人，多點兒動靜就知道。
下頭若是有人上山，不等上來，山上的人就知道了，再者，賀錦程的行程並不是什麼祕密，稍微有心就會知道。
往常小師妹可都是早早等在這裏，務必要賀錦程第一個看到纔是，後來師姐們知道她的性子纏人，也不專門碰她的忌諱，把這個“第一位”直接讓了出來，等她去了，她們在陸續過去打招呼。
怎麼這一次……
三師姐有些好奇，卻對自己的問題也沒太上心，怎麼說都是別人的事情。
不要說空明山的師姐師妹之間沒多少真友誼，她們平常本來就不怎麼交往，誰家非要到這裏找兄弟姐妹，也就是普通同學一樣相處罷了，最多就是同樣都是住宿的同學。
別人不說，賀錦程的院子就是當年新蓋的，還有二師兄的，四師妹的……再加上空明山上別的空房舍，沒人一個院子，還能保證院子不是緊挨着的選擇可真是不要太多。
這種空間距離之下，但凡有一方懈怠來往，就可以許久都不見面，面都不怎麼見，還指望多少友情？
也就是某些特殊時候還能聚一聚，其他時間，師父連大課都不上，必備的教材給一套之後，再就是他們有心單獨去請教了。
“嗯。”
賀錦程應了一聲，目光往外看去，擔心之色略微顯現，讓三師姐看了個驚奇，她一直以爲大師兄也很煩小師妹，不過是不好推舉她的“熱情”，現在看來……
不等她進一步琢磨，鍾央來了。
一進門就露出的笑容跟原主一樣，燦爛得好似向日葵朝上，賀錦程見到她，目光不由打量了一下，沒發現什麼不好的地方，這就不是病了，他神色一鬆，沒有笑容，卻似淺笑一樣，讓人看着也知道他的心情好轉了。
“師兄——”
這一聲，也似原主一樣，自帶些嬌意。
平心而論，原主這樣的嗓子，哪怕不是與人撒嬌，音調什麼的也好似撒嬌一樣，可謂是天生的嬌音，不算是有意爲之。
就好像有些人的嗓音，天生就有些嗲嗲的，讓同性聽起來頭皮發麻，便是有些異性，也覺得過火。
因原主是自小就在空明山中長大的，師兄師姐們都聽慣她的聲音，也沒覺得有什麼意外，二師兄還似打趣一樣：“這裏可有兩個師兄，你叫哪個呢？”
“自然是大師兄了！你可看師妹眼中還有別人？”
三師姐跟着一唱一和，心中竟是也一鬆，小師妹這直白性子，還真的是一點兒都沒變。
沒變就好，只管纏着大師兄，讓他們看最後怎麼收場。
不能說三師姐懷有惡意，卻多少帶着點兒看好戲的意思，就好像同班的某某喜歡某某某，看出來了就關注一下後續，成了還是沒成，爲什麼成了，爲什麼沒成，都是很好的八卦素材。
背地裏偷偷寫小文章的三師姐眼神閃爍，完全沒演示自己就近取材的意思，嬌憨師妹高冷師兄，小師妹和大師兄，嘖嘖，怎麼看都是好題材啊！
“二師兄，三師姐。”
鍾央聽到他們的話，也沒什麼不好意思，分出餘光打聲招呼，就直接往賀錦程身邊兒去了，很是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拉近了距離，半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地在人前就問：“大師兄可有給我帶什麼禮物回來？”
她每次來都討要東西，若是賀錦程帶的禮物她不喜歡，還要額外從賀錦程身上討要一件東西，理由就是能夠被賀錦程帶在身上的都是值錢的東西，值錢的，就是好的，就是有價值的，就是值得她要的。
二師兄和三師姐對了個眼神兒，哦豁，熟悉的配方，來了！
“在隔壁，你去看吧。”
賀錦程表情都沒換地說了一句，聲音沒多少起伏音調，聽起來就透着幾分冷淡，像是被煩得不行了，隨便敷衍打發一下。
鍾央本來想要立刻就去的，目光往三師姐身上溜了一圈兒，沒着急走，還挽着賀錦程的手臂，都挽到自己懷裏的樣子，跟他並肩站着，很有點兒女主人絕不先退場的意思。
三師姐也不是第一次跟小師妹打交道了，知道自己這時候就是礙眼的多餘的，並且再留下去就是對賀錦程有企圖的那種，所以她也沒準備久留，跟着二師兄問候了兩句賀錦程，就離開了。
自從賀錦程開始給小師妹禮物，他們也有禮物，不過都是直接送到院子裏的，並不用在這裏取。
三師姐走出院門的時候，突然想到這一點，這麼看，大師兄對小師妹也很特殊啊！獨寵！
哦豁，好像有點兒甜！
她腳步一頓，覺得自己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大祕密。
二師兄卻還在嘆氣：“小師妹可真是黏人，我要是大師兄，早就把她趕出門，就讓保鏢看着，不許她進門！”
三師姐猛然轉頭，眼睛很亮地盯着他，一拍手：“對，你說的對！我怎麼早沒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