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揚沙,我呲水,看護孩子的大人就在一旁笑着看他們“玩兒”。
伍筱荳幾乎想要爲兩派的首腦人物沮喪了,在不見皇帝之前，那兩派之中也不是沒出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更有輝煌戰績表明能力,可現在見了皇帝如此態度，好麼,真的就是玩玩了。
“孩子們”自娛自樂還挺開心的嘛！
“陛下如何看我呢？”
伍筱荳這樣問着,釋放出精神力來,想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強大”，臉上似還有兩分不服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小小的身體影響到了，難得有幾分幼稚，又或者單純是“流浪”的日子久了,少有遇到跟自己“同層次”的人，難以討論這樣的問題。
伍筱荳的這個問題，有些突兀，有些冒失,卻又在意識到的時候咬着脣沒有收回,她想要知道一個大致的看法,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
“無根浮萍，若小妖耳。”
皇帝的評價直擊根本。
伍筱荳恍然想到了點兒什麼，又像是不太明白，乾脆直接問了：“我要像陛下這般纔算‘有根’嗎？”
以一個大世界爲根基，發展壯大,這種路徑，在此之前，伍筱荳並不是沒有見識過的，那些不同尋常的大世界，其輝煌之處，未必若於其他，只是，她覺得那種發展完全不適合自己的狀態。
許是一開始穿越就是因爲系統，後來的穿越更是因爲系統特性使然，伍筱荳猶如養成了習慣一樣，已經很習慣穿越到新的世界，看到新的風景，瞭解新的事物了。
這時候讓她放棄以前的習慣，好像放棄以前許多年的人生一樣，重新投入某種一成不變，固守某個大世界的人生之中，固然，這種固守還是能夠有“增長壯大”的機會，無論是吸納其他世界來投，還是開啓世界戰爭，侵略其他世界，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樣的手段，都可以以此爲基，慢慢成長。
但，這就等同於捨棄了系統自帶的穿越特性，相當於廢棄了目前伍筱荳最喜歡系統的一點，也廢棄了她最喜愛的一條路。
在沒有選定道路的時候，所有的方向都是道路，可一旦選定了方向，那麼眼前的路就只有一條了。
這麼說並不是絕對，也許主幹路一條，還是能夠走出許多支線來的，但這些路，卻未必是最喜歡的了。
所以，伍筱荳明知道有這樣的道路，也看到過很多這類道路的成功案例，但她自己，並沒有想要選擇這樣的道路。
可從皇帝的話中來看，無根浮萍，這莫不是說唯有依靠某個大世界纔算是正確的起點？
皇帝笑了笑，擡手，窗外那些黑霧之中的妖魔彷彿被什麼破開，沒有漫天的金光或白光，只能看到一個若有若無的空洞形成，然後有一物從空洞之中被取出，捉來，落在皇帝伸出窗外的掌心內，若被他抓取而出一樣。
猶若晶石般璀璨，還不等伍筱荳看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就見那晶石被投入鏡中，那面明鏡若水波晃動，吞噬了晶石之後，很快映照出不同的畫面來。
“自己看。”
皇帝這般說着，把鏡子轉向，讓伍筱荳更加方便查看。
適才查看鏡子的時候，伍筱荳都不敢挨皇帝太近，像是敬畏，其實還是有所戒備的。
這會兒鏡面在面前展開一幅畫面，伍筱荳叮囑系統一聲“注意”，自己就分出大半心神投入進去，觀看那畫面之中是什麼。
畫面是從一片黑霧開始的，若天地混沌，世間不清，所有的一切都在黑霧的挾裹之中迷迷茫茫，裏面隱隱若有些東西在，不知道是不是妖魔鬼怪的樣子，完全看不清楚。
很長時間，這流動的黑霧都成爲唯一的主旋律，完全沒有其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纔有光，光下若有影，似是人形。
這是人類誕生？
伍筱荳有種看紀錄片的感覺，專注了一些，繼續看，畫面還在變化，人影增多，然後光亮的地方也就變大，逼迫周圍的黑霧不得不讓路，畫面之中出現了一些光明的存在，以及光明之下的人類。
應該是人類吧。
黑霧還在涌動，穿梭在那些人類之中，像是隨時都要找機會吞沒這些人類一樣，而黑霧之中的那些妖魔鬼怪，一個個也沒閒着，總是要進攻這些人類，不時就有死亡發生。
妖魔鬼怪殺人，並喫人。
人類殺死妖魔鬼怪，吃了還要利用。
法器誕生。
靈韻之光可查。
人類增多。
光明增多。
接下來，就是光明和黑霧的拉鋸戰，人類和妖魔古怪的彼此攻伐，兩方各有佔據上風的時候，這也是因爲妖魔鬼怪本身就不是鐵板一塊兒，其中的局勢還有過妖魔鬼怪其中的某些和人類合作，然後一同殺死其他妖魔鬼怪的時候。
這是漫長的歷史變遷。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彷彿很長，又彷彿很短的時間，如同快進了一樣，能夠看到再次變化的時候，已經到了人類生死存亡的時候，幾個特別厲害的人類站了出來，抵擋在第一線上，然而後方卻有人投靠妖魔鬼怪，想要直接毀掉所有的人類。
只爲了自己能夠活命，不在乎別人是生是死，這的確是有可能出現的局面。
伍筱荳看到這裏的時候，莫名覺得有些羞愧，卻又覺得人類不會那麼慘，只看皇帝還在這裏就知道了，之後的局面，還是穩住了的。
果然，在發現後方異動的時候，前方跟妖魔鬼怪戰鬥中的人不由分心，有兩個直接就死了，還剩下的，不知道是怎樣想的，直接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然後……
逆風翻盤。
伍筱荳不由得偷偷瞄了皇帝一眼，那個人，就是皇帝吧！
果然厲害！
再後面的事情就很常見了，穩住局面之後，皇帝清除了那些叛徒，然後弄了一個大罩子什麼的，把這一片兒地方徹底籠罩起來，外面還是那些黑霧，像是包裹着一個透明巨蛋一樣在周圍涌動，時刻想要入侵，卻總是被阻攔在外的樣子。
陛下威武。
無論怎樣，以一己之力做到這般，實在是厲害。
伍筱荳想要給對方翹大拇指了。
但之後的局面卻讓人看不懂了，竟然不是反攻，而是維持這種互不侵犯的“和平”。
如果說是缺乏反攻的力量也還罷了，可現在看皇帝陛下這遊刃有餘的樣子，哪怕是擴大地盤呢？不能嗎？
“看完了？”
發現伍筱荳的偷看，皇帝問了一句，把鏡子轉過來，依舊讓它照着窗外。
伍筱荳點點頭，有些疑惑，卻沒有直接問。
皇帝似乎也想找個人說說，於是說了自己的理念，“人世紛爭，從始至終，便不是妖魔鬼怪，也會有其他的什麼，哪怕是同族相爭，亦不會手下留情，我不喜這些，所以便營造此盛世。”
不想看的就不要看到。
弱者和強者，對這句話的詮釋是完全不同的，弱者可能是自己閉上眼睛，讓自己看不到，而強者，會讓其他人扭曲思維，直接做到自己喜歡看到的場景。
想到其中威能處，不由細思極恐。
這些還活在世上的人，他們的想法是自己的想法？他們的意志是自己的意志嗎？他們所做的事情，有多少是出於自己的真實意願，又有多少是因爲皇帝希望他們“和平”？
殿中一時靜默。
“若沒有這片江山，如何完成所思？”
皇帝揮了揮衣袖，把窗外那些黑霧徹底驅散一樣，再見朗朗天空，然而，他們都知道，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那些妖魔鬼怪還是在的。
“……您說得對。”
伍筱荳還不是很明白，但隱約有些想到了，一個大能因何成爲大能？
人體所能容納的力量是有限的，看修仙世界的修煉方法就明白了，大多數世界之中，唯有修仙世界的修煉方法最爲“科學”，無限壓縮人體所能容納的力量到最後還是不夠飛昇，那麼，就要與天地產生交感，讓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能影響到這片天地纔行。
這樣的力量，顯然是需要跟外界交互的，那麼，這個“外界”，就必然要有這樣的一個地方纔行。
哪怕只是一個隨身小世界，但在那個世界之中，她就是神，這樣才能進一步地成長。
自然，這樣的話，就不能夠穿越了。
一個偷渡客的力量，大部分世界還是能夠容納的，可若是自身就帶了強大的力量，顯然不太能行。
“多謝陛下指教，不知道我能爲陛下做什麼？”
伍筱荳很有禮貌，知道知識不是白來的，皇帝一時好心也不可能耽誤這麼長的時間給自己，所以，需要回報的。
“你所歷必多，留下一二傳承即可。”
皇帝並沒有刻意爲難，這個要求不難。
伍筱荳爽快應下，然後，此後十年，她的日常就成了口述或親筆，日後每次回想都要敲頭，“一二”是約略之數，非實數，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