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悲劇發生前[快穿] >第 2157 章 第 2157 章
    第一次見到那刺眼的鮮紅的時候,賀父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潔白的病牀上,終於被搶救過來的人沒有半點兒生念,黑沉沉的眼中全是鬱色,像是隨時都會將白日換做黑夜。

    沒有一絲光亮。

    “爲什麼?”

    乾澀的聲音不似出自賀父的口中,他看着病牀上的青年,恍若從未見過一樣,這孩子,長得不是那麼像他,卻也不是那麼像他的母親,是那樣地陌生,像是一個跟他完全沒有關係的人。

    不會睹人思人,又能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因爲他的存在,他的母親死去了。

    他無法喜歡他,哪怕血脈相連。

    “父親,我不想活了。”

    太久沒有說話,聲音之中夾雜着一種磨合感,像是含着粗糙的砂礫,每說一個字,砂礫摩擦嗓子,都會帶來一種火熱的灼燒和疼痛。

    青年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似是對所有都逆來順受,再也沒有了屬於自己的感知。

    “胡說!”

    賀父怒斥,他一向最善於對賀彬發怒,習慣性斥責之後,再看賀彬,對上他那空洞的眼,又覺得說什麼都沒用了。

    “你知道是抑鬱症的,你爲什麼不早點兒吃藥?”

    抑鬱症是能夠通過藥物緩解的,作爲精神科的醫生,賀彬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可他並沒有吃藥,似乎是放縱了自己,然後就此放縱到死亡的邊緣。

    賀彬輕輕搖頭,沒有說什麼,沒有解釋,也沒有解釋的意義,活着有什麼意思呢?死亡不是更好嗎?

    大鐵門內,賀彬住了進去,這個房間跟其他的房間沒有什麼不同,哪怕他是院長的兒子,在這裏也沒什麼特權,也許來這裏的醫生護士會對他溫柔一些,卻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被關了起來。

    賀彬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什麼人知道他生了病,何況這種病,好像本身就帶着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讓人不知道如何纔好。

    他也沒準備被人探病,就這樣靜靜地,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呼吸還在,心跳還在,身體還在,可整個靈魂彷彿已經先一步死去。

    “按時吃藥,會好點,一切都會好的。”

    彷彿衰老了很多的賀父出現,他給賀彬送藥,一把藥片,大大小小,混雜在一起,像是一頓並不美味的飯。

    賀彬沒有說什麼,接過來就喫,只不說話,完全沒有跟人交流的慾望。

    賀父想要跟他說什麼,可他又不知道說什麼,眼前的青年如此陌生,記憶中,似乎也沒有什麼溫馨的畫面,每一次相見,似乎都在呵斥,呵斥他不夠好的成績,呵斥他不夠優秀,呵斥他……爲什麼還活着。

    可現在,他似乎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他高興嗎?

    心上巨大的空洞感令人很難受,說不出的難受,嘴裏都是苦的,彷彿那一把藥片入了他的嘴,讓他感知到了什麼叫做病入膏肓。

    “這段時間,你的狀況好了些,不用整天在屋子裏,我帶你出去轉轉。”

    賀父這樣說着,打開了門,拉着青年的胳膊,帶他走出這個房間,走過走廊,來到草坪上,陽光照在草坪上,一片綠意,盈盈喜人。

    賀彬似乎看住了,沒有再移動腳步,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長椅上,看着草坪,看着在草坪上暖融融的陽光。

    正在這時,賀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說着另一個病人的病情,很嚴重,需要他皺着眉頭分析,他不由專注起來,忽略了賀彬,等到再回神的時候,他找不到賀彬了。

    “你去哪兒了,你不要嚇我……”

    斑白的髮絲有些許凌亂,賀父正想讓所有人都去找人,就看到那樓頂上出現了一道身影,隔着遠遠的距離,他是看不清那人的樣貌的,可是他就是知道,那是賀彬。

    賀彬站在樓頂上,張開雙臂,像是要飛翔一樣,從上面一躍而下……

    “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醫生,我對他……”

    巨大的悔意讓內心的空洞更大,賀父不知道如何緩解這種悲傷,他開始調查賀彬之前的事情,從那些文字和照片之中找到他的影子,然後,也發現了另一個人的影響。

    賀彬的前女友。

    “本來,他是可以好的……”

    這是一個父親不講理的遷怒,在他終於想要當一個好父親的時候,他的兒子已經不在了,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青天白日的大街上,突然衝出來的瘋子拿着刀殺死了那個女人,她捂着腹部,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像極了那一天他身下流出的血,也是這樣鮮紅,也是這樣滾燙……

    “呼……”

    突然從夢中驚醒,睜開眼,周圍還是一片黑暗,厚重的遮光窗簾擋住了外面可能會有的光線,像是也在室內壓上了一層烏雲,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微微側身,胳膊一伸,便有一片柔軟落入懷中,似乎被他的動作驚醒,帶着兩分夢囈,“怎麼了?”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

    賀彬纔是做噩夢的人,可他卻像是在哄一個做噩夢的人,輕柔地拍着對方的後背,像是要把她再送入甜甜的夢境之中。

    “噩夢而已,不要怕。”

    輕聲呢喃着,從溫暖的被窩之中伸出來的手臂搭在他的身上,那柔軟的掌心拍在他的後背上,隔着被子,幾乎感覺不到多少力道,卻像是一片羽毛擦過心頭,很癢很癢。

    脣邊不覺有了笑意,賀彬輕輕“嗯”了一聲,格外溫柔。

    當天明的光刺破窗簾的縫隙,投到淡粉色的被子上的時候,牀上的人也終於睜開了眼,手臂探出來,伸了一個懶腰,也感受了一下室內的溫度,然後才坐起身來。

    身邊已經沒有了人,被角卻掖得很規整,一點兒也不透風的那種,與這一面的規整相比,另一面,簡直像是經過了一場大戰,一片凌亂,連被子下方,也被蹬開了一個洞,往裏面透風。

    “好香啊,做什麼好喫的!”

    聞着香味兒先去了廚房,見到穿着家居服圍着圍裙的賀彬回身淺笑,駱芷晴的脣角也不覺勾起,來到他身邊兒,看他一手拿着鍋鏟在煎蛋,這般居家的模樣,實在是很溫馨,連那鍋中的煎蛋都是圓圓的模樣。

    這個人啊,真是再規矩也沒有了。

    看着那圓圓的煎蛋,連蛋黃都是在正中的位置上,駱芷晴又忍不住笑起來,“幸好你不是做手術的醫生,不然我怎麼忍心讓你的手做這些?”

    “誰說精神科就不用做手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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