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我專門定了這一家,這家的海鮮做得不錯……”
何爲民主動來到門外迎秦天,把人請進包間之後也沒馬上接着說上次的話題,而是在上菜之餘聊起了兩人從前的事情。
酒過三巡之後，方纔帶着那股子回憶而來的感慨說：“咱們倆也是光屁股一起長大的,誰還不知道誰啊,我知道，你是想要多賺點兒,覺得現在出名了,有人主動找你賣畫了,我還要從中間賺一筆,不地道,可你也要想一想,你沒出名的時候，我是怎麼扶持你的,我說這些不是想要挾恩圖報,只是要跟你說這其中是有成本在的,我如今跟着你賺分成，也不是在賺無本錢的買賣，你難道忘了我那時候爲了賣畫跟人喝酒喝到入院的事情了？”
這一番話，在情在理,兩人之間的交情本來就深，再說原主出名這件事，本來也有何爲民積極運作的緣故，不能說是完全沒有瓜葛的。
秦天悶頭喝了一口酒，他在想，如果是原主，聽到這話會是什麼反應，他又是不是要做出相同的反應，才能保證之後的見鬼劇情不會有什麼偏頗，能夠讓他一窺其中的奧妙。
實不相瞞，他現在已經知道見鬼都是作假，而其中的嫌疑人，第一個被他認定的就是何爲民，利益相關，利益動人心。
第二個，就是不久前發現的吳枚，通過讀脣語發現她跟那位趙先生相知甚密，又是在一個小區裏的，再有劇情中那一鍋胎兒湯，也是出自吳枚之手，這就讓她也具有了嫌疑。
爲情殺夫，也是個理由。
見到秦天沉默不說話，何爲民以爲自己已經說得他動搖，嘆了一聲：“說實話，你之前跟我說這些，我挺寒心的，雖然我就是做這一行的，你好了我也有利，不是白忙活，但對你，我真的是用了心的，我是當親兄弟經營的，可你突然翻臉，真的是讓我難過……”
這話又更真了幾分，秦天看何爲民的樣子，也不像是在假裝，再想到他能穿越到原主身上，原主本身就是有些問題的反派炮灰角色，如今已經能夠確定的反派行徑就是渣男，可如果原主本身還有忘恩負義這一條呢？那他想要跟何爲民散夥，也不能全說是何爲民的不對。
一口飲盡杯中酒，秦天嘆了一聲，沒說話，像是默認了何爲民的緩和計策成功，兩人再度回覆到之前的狀態。
似乎是真的爲了挽回他這個兄弟，也爲了安撫他，何爲民主動降了些分成，還說等過了年，要是他覺得還不合適，散就散吧，總不能爲了錢沒了兄弟。
被這戳心的話一激——秦天心裏還是很平靜，面上卻做出了些複雜難言的表情來。
酒過三巡，原主的酒量哪怕不差，也喝得夠多了，秦天惦記着晚上的夜宵，裝作很醉的樣子，後面再喝，大部分都是把酒水餵了衣服和大地。
怎樣在酒桌上少喝酒，這種陌生的技能，還是來自很久遠之前了。
何爲民也喝了不少酒，比秦天卻好一些，扶着他往外走，還說要送他，可他現在的樣子，明顯不能開車，於是只攔了車，給司機說了地址，囑咐兩句，就讓秦天自己回去。
車子開出沒多遠，剛纔還歪着，彷彿隨時都要睡着，讓司機懷疑會不會吐自己車上的秦天就坐正了，臉上還紅着，但一雙眼卻清明得彷彿從未喝過酒。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笑着佩服：“感情你是裝醉啊，難爲你兄弟還那麼擔心。”
“他要是真擔心，就跟我一輛車回去了，你送了我，正好還能送他，也耽誤不了多久。”
秦天隨口應了一句，滿嘴的酒氣濃重，他自己很嫌棄地皺了皺眉，正好被司機看到，又笑起來：“你這要求可就高了啊！”
要求高嗎？也許吧。
心中懷疑未散，秦天是準備看到一個結果再攤牌的，他不可能真的如原主那樣被鬼嚇死，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不是把他嚇死，還是說乾脆就是嚇唬嚇唬，出一口惡氣。
如果是前者，顯然有必要採取一些報復手段，如果是後者，原主本來就有不對的地方，讓讓他們就是了。
雖然還有點兒替原主受過的不情願，但既然嚇不到他，也就無所謂是否受過了。
下車的那一刻，秦天又把五分醉意演繹到九分，早就被拜託好的司機得了錢，也樂得送他一程，扶着他，彷彿有幾分艱難的樣子往樓裏移動，直把人送到家門口。
看到開門的吳枚，臉上的表情顯然沒繃住，差點兒露餡兒了，什麼孬漢，竟有那樣漂亮的妻子。
吳枚扶着秦天進屋，把他推到沙發上，不甚溫柔，彷彿還有些氣惱一樣說：“等着，給你熬了湯，喝了醒醒酒再睡。”
秦天藉着醉意，跟着到了廚房，看到那打開的鍋蓋之中是隨着水泡浮浮沉沉的胎兒，還沒有完全展露出屬於嬰兒的模樣來，卻足夠一些人聯想到這是什麼東西。
這種，顯然不是什麼正經的食材。
“什麼湯？”
陰鬱的話語嚇了人一跳。
“豬蹄湯啊！你去那邊兒坐着，我給你盛一碗。”
吳枚看了看鍋中，很是自然地拿着大勺子攪合了一下，然後就舀起湯來往一個瓷碗裏盛。
親眼看着那個被煮爛的胎兒隨着勺子攪合被分散開，又被盛到碗中……“嘔——”
秦天跑去了廁所，對着馬桶，大吐特吐。
吳枚嫌棄至極的樣子，並沒有跟過去給他拍後背，站在廚房門口說他：“不能喝就少喝點兒，每次都弄成這樣……”
她那樣子，就是一個普通的愛抱怨的妻子模樣。
秦天回頭去看，正好看到吳枚已經先一步坐到桌邊兒，喝起湯來，似乎是怕看着他嘔吐影響食慾，還讓他把廁所門關上，連帶着吳枚也坐在了離廁所最遠的位置上，留給秦天一個喝湯的側影。
把胃裏的東西都吐乾淨了，秦天漱了漱口，洗了一把臉，再去廚房，那一鍋湯已經關了火，還有蒸汽在緩緩往外冒，勺子一攪合，那油花花之下的肉，鮮爛軟嫩，的確是燉煮了很長時間的豬蹄。
閉了閉眼，秦天想到今天喝的酒，那些飯菜都是飯店做的，一樣樣由服務員的手端上來的，不至於下毒，但那酒卻是何爲民帶來的，說是哪裏哪裏的好酒，他帶來了兩瓶，除了第一杯給秦天滿上之後，後面兩人就是一人守着一瓶，自斟自飲。
不大的瓶子，還挺秀氣的，可這酒水分明是有問題的，那種逼真的情景，致、幻、劑嗎？
果然，有問題的是何爲民？
秦天才要下結論，並想應對措施，突然看到水池之中放着的碗，那一碗裏面還沾着油花花，應該是盛湯的碗，可爲什麼突然放在這裏，像是要洗的樣子。
回憶着之前彷彿在幻覺之中見到的湯鍋大小，秦天手腳輕快地打開了幾個大點兒的櫃子，然後在其中一個櫃子之中發現了沒來得及推到裏面的湯鍋，那湯鍋還冒着熱氣……
“你幹什麼呢？我給你盛湯？”
外面吳枚問着，就要進來，秦天拉過湯鍋掃了一眼鍋裏，這纔是之前的那個湯鍋。
不知道是哪裏生的一股怒氣，秦天根本沒掩飾，在吳枚進來之後，直接把這一個湯鍋拿出來，把裏面還有些熱氣的湯全潑到吳枚身上，湯鍋之中那個胎兒就那樣落在了吳枚的身上，那是一個仿真胎兒，應該是某些恐怖主題的周邊產物。
“好玩兒嗎？”
在吳枚的驚叫聲中，秦天冷聲問。
吳枚被燙得跳腳，連那仿真胎兒落在地上都顧不得，還踩了幾腳，那胎兒被一踩就分開了，一塊塊的，好像真的是肉都爛掉了一樣。
剛纔吳枚盛到碗裏的，就是這樣的爛肉吧。
“你瘋了嗎？用熱水燙我！”吳枚說着就找電話，要打電話報警的樣子，秦天抱着手臂，冷冷看着，剛纔頭腦是有些不清醒了，怒氣上腦，做得有點兒過，但，爽快！
他有着原主的記憶，知道原主不是什麼好人，渣男是永遠無能洗白的，但吳枚難道就是好的了，誰也沒強迫她跟着原主，覺得失望就離婚好了，過不下去離婚分財產總是名正言順的吧，弄這些下作手段，不管是不是真的要把人嚇死，本身也都是一種謀害。
秦天不喜歡以惡作劇爲名害人的手段，吳枚這種，真的是讓他有點兒忍不了。
“報警吧，我也要報警，讓警察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這一鍋熱湯，還有白日那個黑斗篷，秦天已經弄清楚原理，也猜到能做這種事情的，恐怕只有吳枚，沒有比她更清楚這個家裏什麼擺設容易嚇人，又容易弄出那種嚇人的效果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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