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 你還好嗎”

    蘇彥戈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問了一聲,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散開的長頭髮,和對方身上的校服裙子, 知道是個女生, 不好太接近。

    本來男學生女老師, 女學生男老師之間, 都要先隔開性別問題的距離, 若是貿然上前,誰知道會不會有點兒嫌疑。

    若不是故事劇情中就有點兒躺槍, 大概他現在也不會如此多心吧。

    “沒事兒, 我沒事兒。”女生訥訥說着,努力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的腿好像傷到了,有點兒踉蹌,纔要起身,先發出了細碎的, 似乎哪裏的傷痛因爲這樣的動作發作了。

    蘇彥戈看了一下, 到底還是伸出了手拉了一把。

    女生擡頭看他,一雙明亮的眼第一時間映入眸中,是個很漂亮的女生。

    “能走嗎腿傷了嗎”蘇彥戈問着, 尋思了一下, 這會兒醫務室的門早關了, 他需要送這位去醫院嗎

    精神力已經先一步晃盪了一圈兒, 確定對方身上就是一些外傷,只不過大約是膚質的問題,昏暗的光下能夠看到偏偏迅速浮現的淤青,倒是有些嚇人。

    “沒事兒,我沒事兒。”女生還是這樣的一句話,並沒有多餘的說明,站穩之後,抽了一下手,蘇彥戈自然放開對方的胳膊,看着她站起身說了一聲,“謝謝老師。”然後就自己走了。

    蘇彥戈看着她離開,明顯還是有些問題,一瘸一拐的樣子,拖着腳走得很慢。

    “唉。”輕嘆一聲,蘇彥戈到底還是沒有上前,當事人都不想說什麼,連完整事情經過都不知道的旁觀者,更不好說話了。

    過了兩天,蘇彥戈再見到這個女生,才知道對方叫做楊梅,陶老師把對方拎到辦公室來訓話。

    “楊梅啊,你這樣可不行,學習纔是根本,你看看你的心思都用到哪裏了,這個29的年級最低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你的家長交代。”

    李老師聽得微微搖頭,外語算是選擇題也比較多的,就是蒙一個選擇題,也不至於29分這麼低,這得是什麼樣的運氣,才能夠這麼低的分數,恐怕就比白卷好一點兒吧。

    楊梅沒有吭氣,頭垂得低低的,只盯着腳面的位置,長頭髮披散着,垂在兩側,遮住了大半的臉,頭頂上,彆着劉海兒的髮夾是個可愛造型的小兔子,乖乖巧巧的樣子。

    陶老師說了兩句,也不見對方有什麼反應,一副任你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站得筆直,只是默不作聲。

    “好了好了,你都這麼大了,我也不多說你,你下次努力就好,你以前的成績也不像現在這樣,別的科目不說,外語我還是知道的,最近家裏是有什麼事嗎”

    陶老師不是班主任,能夠問到這裏,已經算是對優秀學生的看重了。

    “沒事兒,沒什麼事兒。”楊梅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是從嗓子眼兒掐出來的,細細的,稍不留神就會錯過。

    課間並沒有多少時間,陶老師不想都浪費在這裏,耽誤學生回去上課,擺了擺手,說:“行了,若是有什麼事,要跟老師說,老師能幫的都會幫你。”

    等到楊梅捏着卷子走了,李老師纔打趣說:“這樣的差生你還這麼負責。”

    陶老師摘了眼鏡,捏了捏眉心,說:“這孩子也是可憐,你忘了,咱們學校裏還給她募捐過一次,就是她家,媽媽跟人跑了,爸爸吸毒還賭博,爺爺早死了,奶奶病了沒人照顧,學校裏還給籌過錢,沒什麼用,這孩子,以前還能知道好成績得個獎學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成天心不在焉的。”

    現在學校也不實行家訪了,城市裏頭,各人都挺重視自己隱私的,報一個老師的名頭就找上門,一來是老師沒有這麼閒,二來是家長沒有這麼閒得接待,全靠家長羣發佈一些消息,加強家長和老師的聯繫。

    “她以前學習成績還是很好的。”

    就是因爲很好,看到對方的成績下降,這才感覺可惜吧。

    蘇彥戈不瞭解事情到底怎樣,這會兒見陶老師似乎有幾分上心,這時候插了一句說:“上次看到她好像被幾個女生打,就是放學的時候,走得晚了,剛好碰到,那幾個看到我都走了,她跑得慢。”

    “有這樣的事兒”陶老師訝然,“咱們學校,還好點兒吧。”

    到底是正經的公辦學校,是衝着高考去的,沒有那麼多的閒人弄那些亂

    七八糟的事情,怎麼

    陶老師皺着眉,問:“看清楚是哪個班的了嗎”

    “沒有,我現在人還沒認全吶,哪知道是哪裏的。”蘇彥戈說了一句,好像不怎麼上心的樣子。

    “小蘇啊,你這認人的速度可是太慢了,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認全,還不如我吶。”李老師這會兒得意起來,笑着說。

    話題一時間遠了,說起他們剛入職的時候用了多長時間認下了這些學生,多少都能叫得出名字什麼的。

    據說某位主任纔是厲害,整個年級,就沒有他叫不上名字的學生,對老師更是瞭若指掌。

    蘇彥戈也跟着佩服了兩句,豎了一個大拇指。

    下午的時候,蘇彥戈接到了原主朋友的電話,大學之中兩人是一個班又是一個宿舍,畢業後還在一個城市,離得不遠,相處就多了。

    “你還真的去當老師了啊,我還以爲你就是說說。”朋友叫做劉錦,據說家中父母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生了個兒子之後總覺得有些失望,就起了這麼一個名字,希望這下一個能夠錦上添花,可惜了,還是個兒子。

    爲此被叫做劉添的老二自從知道了自己名字的含義,就成天唸叨着父母偏心,小時候沒少鬧騰。

    晚上約的飯局就在附近的一個大排檔裏頭,劉錦一畢業就進了銷售部門,才從銷售員幹起,成天西裝革履的,看着像是個成功人士的樣子了。

    “老闆,先來兩瓶啤酒”劉錦把襯衣袖子一挽,領帶一鬆,坐在煙火繚繞的路邊攤上,瞬間就從高大上變成了接地氣,吆喝聲一點兒不遜色於烤肉的老闆。

    蘇彥戈看了他一眼,知道這人最愛的就是這種調調,跟去酒吧的熱鬧場所裏頭品嚐寂寞一樣,非要某種不搭才顯出與衆不同來。

    “你還不允許我有點兒爲人師表的高尚情操了”蘇彥戈也沒客氣,啤酒上來了,就跟對方碰了碰。

    “你這逗誰玩兒吶,還高尚情操,你什麼時候高尚了”劉錦說着笑起來,擠眉弄眼的,“說說吧,是不是看上了某個漂亮學生,準備來一把師生戀”

    這話也是有由頭的,大學裏頭的男女生好像都換了一個風格,猛然開放起來還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男生宿舍裏頭閒聊,表示現在的女生很難在大學找到第一次的,就有人說畢業以後去當老師,自己從中學培養起來,就不信那時候還要落到別人後頭,非要讓後頭的人都喫剩飯不可。

    玩笑話之中也有點兒那啥的意思,聽起來讓人爽快一下,真的畢業了,還是一個個都奔着有前途的職業去了。

    “去你的,誰有你這麼齷齪的心思”蘇彥戈趕緊爲自己表白一下,他可從沒這麼想過,當然,原主麼,應該也沒有吧。

    沒發生的事情不成爲既定事實,就算是讀記憶也看不到什麼,否則人的一生之中多少動念,若是真的一一看一遍,哪裏是睜眼閉眼的工夫能看完的。

    “切,敢做不敢當的,我也不問你了,你要是能說出點兒什麼花花腸子來纔是怪事,那話怎麼說的,會咬人的那啥不叫。”劉錦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沒一句好話,扭頭就喫起來,狼吞虎嚥的架勢,白瞎了他一身白襯衣了。

    一邊喫肉喝酒,一邊說着大學時候的生活,兩人也算是標準的酒肉朋友了,別看同學了四年,其實也不怎麼交心,比如蘇彥戈就不知道劉錦家中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劉錦也從來不知道蘇彥戈還有一個當教授的父親。

    閒話幾句,兩人的臉上就泛了紅,酒氣涌上來,動作都慢了,劉錦抹抹嘴,掏了錢,表示最近成了一個大單,心裏頭高興。

    蘇彥戈少不了損他兩句,大單成了就請路邊攤,這格調也有點兒低啊。

    “我那錢是攢着娶媳婦的,怎麼能喫喫喝喝浪費了呢”劉錦說得有條有理,頗爲自得地表示他最近看上了一個女同事,纔來的小姑娘,漂亮性感,他是準備下手的,說不準這一波就結婚了。

    “挺好啊,先恭喜你。”

    劉錦這人有點兒沒節操,女朋友三天兩頭地換,他本人又不是什麼高富帥,又不是富二代,也不知道哪來的手段,基本上看上一個就準跑不了,也是能耐了。

    蘇彥戈無所謂地說了一句,見他腳步踉蹌,剛伸手就見對方撞了人,被撞的女生直接倒地了,旁邊兒還有幾個人,回頭看了一眼,一下子都如鳥獸散,剩下倒地的那個還沒擡臉,但髮卡上的小兔子,有那麼點兒眼熟。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