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悲劇發生前[快穿] >第 2259 章 第 2259 章
    “夏嵐,你過來。”

    一聲喊,長廊上一側正在分神看周圍風景的少年回過頭來,一張帶着幾分稚氣的娃娃臉,彷彿鄰家弟弟一樣,衝着喊聲傳來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笑容來,“來了。”

    他快跑幾步,從長廊的中段跨過欄杆跳出去,踩踏着草坪,很快到了另一側的小亭前,剛纔喊他的那個溫和青年微微招手,少年跑過去,快到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努力做出恭敬又穩重的樣子來。

    青年見他站好,轉頭衝身邊的大人恭敬說:“這是府中新來的夏嵐,武功不錯,正好這次大人去蘭州,帶着他在身邊……”

    “你安排就是了。”並未蓄鬚的大人乍一看恍若二十來歲的青年,唯有那一雙眼,並不威嚴示人,卻有淡淡的漠然。

    感覺頭頂上被那目光掃過,夏嵐心神提起,總覺得彷彿被看透了一樣,令人不自覺地心虛,他強自鎮定下來,一動不動,宛若最初練武的時候站樁那樣,一板一眼,老老實實。

    這老實的樣子,裝了沒兩天就原形畢露,在去蘭州的路上,夏嵐就已經打開話匣子,“大人爲何不娶妻?”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侍衛就以目示意,像是在看真的勇士。

    夏嵐一無所覺的樣子,側着頭,等着馬車之內的大人回話,那隨着顛簸而微微掀動的車窗簾子內,隱約可見端坐的大人,儀態高貴,不怒自威。

    聽到他這冒失一問,大人側目看他,似乎微微搖頭,並沒有給他回話,可這種態度,彷彿也是一種回答,讓人感覺自己不妥當的回答。

    夏嵐頂着周圍的目光,像是頂着巨大的壓力,自顧自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心中卻忍不住胡亂猜測,莫不是曾經有個極爲深愛的人,人在的時候不珍惜,人沒了,才發現再沒有一人如那人好,這才孤單了下來?

    蘭州的事情很是繁瑣,當地的官員欺上瞞下,被發現後竟然還有膽子行刺,夏嵐幫着頂了一波刺客,眼角餘光看到大人面色毫無變化,不但沒有懼意,並且還沒什麼波動,彷彿眼前這一出精心策劃、險象環生的刺殺就是一場戲劇,正在試圖博取他的注意,取悅他的戲劇。

    這個想法一冒上來,本來還算穩健的劍尖不由得微微抖動了一下,怎麼會有人如此呢?

    “狗官,你殺我父,一命換一命,納命來!”

    刺客之中有一女子,明顯並不是那些貪官親眷,可她話語之中的憤恨卻並非虛妄,讓聽到此話的夏嵐忍不住手上動作一頓。

    對戰之時,這不合時宜的停頓就讓他差點兒受傷,好容易躲過再看,便有一道劍光不知從何處突破他的封鎖,直衝大人去了。

    “你父?司光遠?”一聲輕笑,鎮紙磕飛劍芒,坐在書案之後的大人看着那女子,毫無容情地說,“虐殺他人者,該死。”

    冷冰冰的一句話,伴隨着無形的斥責,隨着大人的目光看過去,真的恍若目射雷電一樣,讓周圍的攻勢都不由一緩……

    等到刺殺平息,刺客或被誅,或被俘之後,夏嵐才藉着清洗的由頭退下來,自去找了侍衛長套話,“那司光遠是何許人也?”

    “自以爲成了異人就不再是人的畜生。”

    侍衛長跟着大人日久,記得這樁案子,並不是什麼難以偵破的案子,就是那異人的異術有些麻煩,能夠分辨來人對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從而提早處置,然而,世間善惡,哪裏那麼容易分辨。

    所有對他懷有惡意的人都不得近身,以至於侍衛無法出手,他們還沒靠近就會被發現,從而被打回來,那司光遠不僅有能辨人心的異術,還有着高強的武功,非合圍不能破。

    “那他最後是怎麼死的?大人親手殺的?”

    夏嵐追問。

    “大人被他當做貴客,在宴席之上,親手給他倒了一杯毒酒。”

    侍衛長說起這番話,有些與有榮焉的驕傲。

    夏嵐最初覺得好笑,這等勝之不武的方法聽起來就不那麼高尚,但對着那暴虐又卑鄙的人,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轉念一想,既然那司光遠能夠分辨別人對他的惡念,會提早虐殺對他含有惡念之人,大人又是如何近身的呢?難道是因爲大人不會武功,所以被輕忽了嗎?

    “異人本就該殺。”

    夏嵐隨口應和了一句,卻被侍衛長瞪了一眼,“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異人就該殺了?”

    “難道不是嗎?朝廷不是還有誅殺令嗎?”夏嵐不解反問。

    “那是先帝當時之令,如今已經不是那般了。”侍衛長說到這裏,似乎怕這話引發什麼誤會,以爲是非議先帝之政,忙又說道,“便是先帝之時,也非所有異人都被誅殺,恭順朝廷,明晰臣屬的,都還健在。該令當是說那些不服統領之異人,並非所有異人。”

    這般詮釋之下,誅殺令就顯得並不那麼冷血無情了。

    夏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連一個侍衛長都能說出這等有道理的話,再糾結於此事,倒像是自己全無見識了。

    “是嗎,我倒是孤陋寡聞了。”

    “民間傳言,總是這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正好似有些異人,從來不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道理。”

    侍衛長說得語重心長,拉着夏嵐上了一堂思想課,給他講了講有能力的人所肩負的責任跟普通人是不同的。

    社會分工,本就各有不同,有能力的人多負擔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夏嵐被唸叨得頭昏腦漲,走出來的時候細細思量,卻又覺得並不是沒有道理,而這些有道理的話,竟是出自大人之口,想來就更是有意思了。

    再回到大人身邊兒,他就突兀地問了:“大人是怎樣看待異人的呢?”

    “存在即合理,守法即公民。”

    大人未經沉思,脫口而出的話語似乎蘊含着某種天地正道,聽得夏嵐啞口無言,這話——沒錯啊!

    突然覺得自己的問題都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連同自己出現在這裏,也有些古古怪怪。

    蘭州之行後,夏嵐藉口家中有事,辭去了侍衛一職,侍衛長還記得他的優秀表現,爲此深覺惋惜,推薦夏嵐到大人身邊兒的那個青年更是滿目遺憾,覺得他錯過了一個上進的好機會。

    這倒真的是,這位大人作風清正,很能爲百姓做主,又樂於舉薦有能者居上,並不嫉賢妒能,在他身邊做事,只要有所成,就會有得到高位的可能,自然是人人求之不得的機會。

    夏嵐就這麼放棄了,自己也覺得略有不捨,可他終究不屬於這裏。

    溫暖水鄉的一個小院裏,夏嵐從牆頭翻下,落地的時候拉了身邊兒的樹枝一下,搖落一片繽紛,花瓣如雨,惹得那看花的人不由嗔怪:“你都多大了,還是這般不穩重,以後可怎麼娶媳婦啊!”

    “娘看好了哪家,趕緊給我娶了,等娶了媳婦之後,我自然就穩重了。”

    夏嵐賴皮臉一樣湊上去,眼睛裏都帶着些興奮,一個媳婦,似乎意味着一種全新的生活模式,讓人有些躍躍欲試。

    “去你的,你要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纔好,盲婚啞嫁,最是害人,雖然不能讓你一一看了,壞了人家姑娘清譽,但你說了喜歡什麼樣的,是活潑還是文靜,我總能幫你看一看,不至於真的錯配了姻緣……”

    鬢髮挽着金釵的婦人這般說着,笑起來的模樣很是和藹,她伸手摸摸夏嵐的臉頰,並不說他瘦了,可目光之中全是心疼,“好好地,跑那麼遠做什麼,這一趟奔波,開始累了?”

    “不累,娘忘了,我是習武之人,不會那麼容易累的。”夏嵐說完自己,又看婦人,“倒是娘,該多給自己配兩丸養身的藥喫着……”

    “我哪裏還用你操心……”婦人笑着,輕輕拍了夏嵐一下,讓他快去休息,有什麼都改日再說。

    “娘,我要找的媳婦,最好像娘一樣,什麼都念着我纔好。”夏嵐走出兩步,回頭說話,一本正經,只要看他爹日子過得多舒服,就知道要找什麼樣的媳婦了,“哦,對了,如果是個異人就更好了。”

    “好什麼好,你又知道什麼!”

    聽到兒子提起“異人”,婦人的臉上出現很複雜的神色,或有一分驚懼,又雜一分怨恨,再有七八分,就是連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思了。

    夏嵐沒有繼續說,他腳步輕快地走開,心中想着的卻是這一趟也見了那個裴景,倒是不枉費娘曾經喜歡過他,是個不錯的人,只可惜,青梅竹馬什麼的,到底是不太中用。

    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不娶妻,可是還念着娘?就是念着也沒用了,娘都是爹的了,他們一家過得很好,所以……夏嵐本來還有一些話想要問孃的,他很好奇裴景那個人,但,想到如今的生活可能會因爲一個名字被擾亂,他就什麼都沒有說。

    已經遠了的人,不必再提起了。

    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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