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的玻璃窗上有着很多精細的花紋,陽光照射進來,就像是經過了精雕細琢的修飾一樣,地上的影子也有了同樣的花紋,顏色淺碧,好像海上的靜夜,又似池中的碧波,盪漾着誰也無法描繪的紋路。

    古堡的銅鑄大門推開,沒有一絲聲音發出,陸彩雲的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哪怕用手按着,也壓不下這樣的聲音。

    適才,廚房沒有找到喫的東西,不得己,三人分享了一些食物,因爲預計着十天的量,誰也沒有喫多少,只是吃了兩口墊墊,對於正常三餐的人來說,這樣反而更餓了。

    “不好意思,咱們繼續走吧。”或許是爲了掩飾尷尬,陸彩雲大步走在了前面,那分割開來的花紋透着絲絲縷縷的橙紅,好像是外頭陽光的顏色。

    “不,不要踩那些紅線!”穆天野急忙拉住了陸彩雲。

    隨着他的這一聲喊,上空,似乎有什麼落下來,悄無聲息的血色伴隨着碎肉塊兒乒乒乓乓地落地。

    “啊——”陸彩雲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她忙不迭地後退,並沒有被肉塊兒砸到,但身上還是被血色染紅了一片。

    陳大哥擡頭,看向上方,樓梯,牆體,到處都是這種紅色花紋的分割線,而最上面,三層牆壁上,正在向四層進發的女生,兩個!

    她們撐起了一種白色的光盾,奮力阻擋着那紅色花紋的着落,聽到尖叫聲,一人低頭看了他們一眼,喊道:“去,把玻璃砸了!”

    光盾隨着她的分神,似乎減弱了一些,光芒都不那麼刺眼了,陳大哥聽了吩咐,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跑到外面,準備從外面砸玻璃。

    這是個明智的決斷,因爲城堡內部,所有的東西上都有這種紅色的花紋,雖然是通過玻璃映照過來的,但能夠分割血肉的光線,可不是日光該有的效果。

    穆天野跟着一起,他並不準備在屋內走鋼絲一樣小心越過那些紅線,誰知道這些花紋會不會移動又或者怎樣,萬一不小心,那可是分屍的下場,最讓他忌憚的還是,這種光線連精神力都會分割。

    若不是他的精神力先被分割了,他也不會發現這種看似只是光映照下來的花紋會有這樣霸道的效果。

    地面上的血跡順着花紋向一個方向緩緩流淌,陸彩雲還在原地驚恐,但她並沒有再叫,而是不停地用手把臉上的血往下擦,這怎麼擦得乾淨,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胡亂地擦着臉,一張臉血糊糊的,而她自己完全意識不到,反而注意到了流淌着的血線。

    “血,那些血,在流動!”

    已經到外頭砸窗的陳大哥很快發現這座古堡的玻璃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從外面根本咋不動,鐵鋤頭都彎了,玻璃還是平滑光潔,一塵不染的樣子。

    穆天野聽到陸彩雲的驚呼,跟着陳大哥又回到門口,沒有人踏進去一步,他們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果然發現了那些血是在流動。

    散落的血彙集到血線之上,然後向着一個方向流動過去,地上的碎肉塊兒,也因爲被光線所分割,不停地流下更多的血,直到變得蒼白… …

    “蠢貨!還不快去打破玻璃,不然血池得到滋養,咱們就要都死在這裏了!”臺階上的兩個女生明顯已經堅持不住,瑪利亞尖叫着,她的聲音因爲過於尖銳,幾乎有些變調。

    “外面打不碎!”陳大哥還拎着那把彎了頭的鐵鋤頭,這樣說了一句之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兩步,高大的各自不得不可憐巴巴地縮着,生怕那光線照射到自己身上,儘管如此,他的胳膊上還是被削去了一塊兒肉,這才能夠站到一面玻璃的內側。

    用盡全力把鋤頭砸過去,哪怕沒有了尖兒,到底是鐵傢伙,重量還是有的,嘩啦一聲,玻璃碎了。

    不等他高興,碎裂的玻璃縫隙,更多的陽光形成花紋照射進來,穆天野及時拉了他一把,但拉回來的已經是一個表面四分五裂的人了。

    虎斑花紋一樣,幸好,時間很短,大家速度都夠,那些光線造成的切割傷痕並沒有觸及內裏,陳大哥自己又有那樣的能力,還是活着的。

    嘩啦啦,玻璃碎了,完全敞開的窗口有冷風灌入,一同大肆入侵的還有那溫暖的陽光。

    穆天野撿起鋤頭,對這些死物,光線並沒有什麼作用,不能夠做任何的分割,不然,這座古堡早就是四分五裂的廢墟了,絕對堅持不到現在。

    鋤頭挑起一塊兒肉,也不知道是哪裏的,扔到窗戶面前的成片光芒之下,很好,沒有再次被切割。

    鬆了一口氣的穆天野

    跳方格一樣跳到那處陽光所在,果然是安全的。

    與此同時,他發現因爲這面的紋路被破壞,那些流動的血液不得不順着其他的線路繼續朝一個方向前進,速度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慢了許多。

    下面的玻璃碎了,對上面並沒有太過直接的影響,兩個女生還在苦苦堅持,卻也因爲下面的局面而受到了一絲鼓舞。

    奧賽拉的突然死亡,已經讓她們對於此行有了不好的預估,但,銀髮女生如此悲慘的死亡,還是出乎她們意料的。

    郝麗已經憤怒到極點,光盾死死地支撐着,但她也沒有更多的辦法做其他應變了,唯一能夠依靠的瑪利亞,其實並不是個合格的同伴。

    正當她這樣想着的時候,瑪利亞已經開始發瘋了,她動作極快地挖下了自己的雙眼,兩指一摳,血淋淋的兩個眼珠子就被她挖了下來,然後眼珠被扔到了下面,很奇異的,從這裏到一層,不知道多少花紋光線,但是它們都對那對眼球視若無睹,根本沒有去切割。

    “拿着我的眼,找到血池,毀了它!”

    雙眼的部位是血糊糊的黑洞,兩行血淚一樣的痕跡劃過蒼白的臉頰,嘴角卻是帶着微笑,瑪利亞低頭,她已經丟了雙眼,卻像是還能看到一樣,高聲吩咐着下面的人做事。

    兩個眼球落下來的時候,穆天野是在正下方的位置,他的精神力先感覺到了東西,纏繞了其中一個,好像觸碰到了開機鍵,一大堆東西倏地傳輸到腦中。

    站在他旁邊兒的陸彩雲接到了另一個,奇異的,在下落的過程中,眼球上的血色不斷被分離,落到陸彩雲手中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個眼睛形狀的圓石頭,晶瑩美麗,好像女人最愛的珍珠。

    聽到喊話,她擡頭看了一眼,正對上那血洞洞的眼窩,嚇得又是一聲尖叫,手中的眼球也隨手拋了。

    陳大哥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個眼球,高聲問:“怎麼找?”

    他這樣問的時候,眼球表面竟然出現了圖像,是個地圖模樣的東西,還有小箭頭指點着他們要前進的方向。

    這個方向,正與那些血液流動的方向一致。

    這絕對不會是巧合。

    “這一定是某個寶器。”陳大哥對無限系統的瞭解還是比較多的,知道積分能夠兌換的東西有多麼品類繁多,接受“寶器”的設定之後,再看這眼球也不覺得詭異可怖,反而暗贊公主兵團的大手筆。

    說不定那些女生的眼睛都是這樣的特異寶器。

    落入穆天野手中的眼球並沒有顯示同樣的圖像,在跟他的精神力連通之後,大片的文字信息都進入了他的腦中,橫衝直撞,穆天野微微皺眉,收拾了那些資料之後再看,手中的眼球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晶體,沒有任何特殊。

    陳大哥不知道這番緣故,見到他手中的眼球並沒有特異之處,也只是奇怪了一下,並沒有發問,直接道:“跟我走。”

    “可不可以不去啊,我覺得這裏也挺安全的。或者我到外面等着。”陸彩雲實在是被嚇破了膽,但凡有人經歷過這樣的屍雨,總會知道畏懼的,何況她本就不是膽大的人。

    “可以,你自己去,我們要去找血池。”穆天野懶得勸人不要脫隊,這又不是電影電視劇,沒有什麼脫離團隊必死的法則,此去必然危險,誰能活下來都是未知,又管得了那麼多。

    陳大哥皺了皺眉,也不多說什麼,說了一句“隨你”,就小心翼翼地躲着花紋前進了。

    穆天野緊隨其後,隨手把眼球狀的晶體揣到了口袋裏,學着陳大哥那有些滑稽笨拙的動作,儘量快速地前進。

    看着他們的背影,陸彩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或許有一些堅強,但更多的是軟弱,這種情形之下,誰知道此去如何驚險,倒不如等在這裏,至少看着安全一些。

    陽光之下,她抱着雙臂,摩挲了一下胳膊,試圖讓溫度上升一些,莫名地,曬着這樣好的陽光,她覺得極冷。

    沉浸在害怕中的陸彩雲沒有注意到,殘留在窗戶上的碧色玻璃正在緩慢生長,一點點,一點點,漸漸補全着紋路,若是她不及時應變,恐怕最終也難逃被分割的下場,那些玻璃,是有生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明月曾照彩雲歸——總覺得這句話意思很好,於是,彩雲也是個很好的名字了!

    這是昨天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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