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本着認真負責的態度,從那天起,天天帶着季復禮一塊兒去山上林子裏練劍,還給季復禮也做了一把小木劍,讓他拿着比劃劍術。

    季復禮本來裝傻,天天躺在牀上,最多看幾本書,然後鍛鍊精神力,並不用消耗多少體力,五嬸送來的那頓飯也就足夠一天所需了,可練劍不一樣,有一次尷尬到在大妞的面前肚子叫。

    他自己不好意思看大妞的表情,大妞當時也沒說什麼,誰知道第二天,大妞就給他帶了塊兒饃饃。

    “多謝。”季復禮說了一聲,用帕子擦了擦手,才接過來。

    “不用你謝,你家的糧食本來就被他們領了,如今管你喫的是應該的。”大妞爲人正直,從來不佔這種小便宜。

    季復禮再一次認真打量大妞,他上次認真打量,還是第一次去鎮上那時候,有些好奇上錯了身的劍客會是怎樣的,哪怕是同樣的容貌,但大妞的其他,都不同了。

    原主記憶中的大妞是一個開朗愛笑的姑娘,跟其他的姑娘一樣,也有嘴饞偷懶的毛病,在爹孃的寵愛之下,大妞心地善良,從來也沒有嘲笑過原主的傻,還曾同情過翠兒的勞碌,如今… …

    眼前的人消瘦了許多,或者說是因爲練武,有了一種屬於武者的氣質,還是那樣一張橢圓臉,但分明,很多都不一樣了,哪怕是那五官,與記憶中相對,也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季復禮看得久了,想得也有些遠,大妞卻沒他想得那麼多,發覺他盯着自己看,才覺得這小子不是真對這身子有什麼好感吧!

    一股子毛毛的聯想讓大妞退後了一步,板着臉說:“還不快喫,吃了好繼續練。”

    季復禮哪裏知道大妞還惦記着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他早就忘了那個玩笑一樣的說法,點點頭,應了一聲,大口吃了饃饃,然後不待人催促,繼續拿起小木劍練武。

    五嬸知道大妞跟季復禮出去,但不知道他們都做什麼,只當是玩兒,後來發現大妞總是帶喫的,問了一句,知道是給季復禮帶的,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麼,只是過後午飯她便少帶一些。

    這種情況大妞開始還沒發現,直到某次大哥送飯才發現給的太少,問了五嬸兩句。

    “他又不幹活,喫那麼多幹什麼?大妞每天都給他帶喫的,中午少喫點兒,怕什麼。”

    五嬸的語氣有些不舒爽,自家的女兒病好後跟爹孃兄長都生分了,倒是莫名其妙跟那個傻子親近起來,難道還真的要給他家做媳婦不成?

    村子裏的流言不多,但五嬸交際廣,到底還是聽到了一些,實在是男女都不算是小歲數的了,一大早就鑽林子裏,不到中午喫飯不出來,任誰都要有些想法,還有些看到他們“摟摟抱抱”的,自然更讓五嬸不舒服。

    就算女兒現在跟自己不親,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能這樣白白給了人嗎?

    “這麼點兒,哪夠喫啊!到底季哥兒還長身體吶。”

    清湯寡水的湯麪裏面撈不上兩根麪條,綠油油的都能照出人影,哪裏是十來歲男孩兒喫的,半大小子,喫窮老子,這個年歲的男孩兒,喫這麼點兒,怎麼活呢?

    大哥想到季復禮那小身板兒,再想想自家妹妹,還真是… …換個性別可能就般配了。

    “沒面了,咱家還不夠喫吶。”五嬸咬死了不肯再弄面。

    大哥拿親孃沒辦法,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端着稀湯寡水的麪條湯給季復禮送去了。

    季復禮哪裏想到背後有這麼一段彎彎繞,精神力再好,他也沒空天天監視隔壁動靜。

    等看到那一碗麪條湯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該離開這裏了。

    稀裏糊塗喝了湯,把碗還給大哥,多說了一句讓大哥明兒送自己到鎮上,他要買些東西。

    大哥點頭應了,也沒多說,回去後,也沒跟其他人講,只說自己明日要到鎮上轉轉。

    用精神力監督着這一段兒完全按照自己的預期走了,季復禮鬆了一口氣,想到要離開,看着這破舊的屋子,竟然也覺出了幾分親切感,到底是住了這麼些日子的。

    傍晚的時候,大妞破天荒過來了一趟,端着一個大海碗,碗裏的麪條滿滿地冒了尖兒,熱騰騰還散發着熱氣。

    “喫吧。”

    把碗放到桌子上,筷子塞到季復禮的手裏,大妞說完扭頭就走了。

    季復禮看着大海碗苦笑,這一大碗,他可吃不了,正想着,大哥也過來送飯了,一塊兒饃饃捏在手上,“我

    還說你中午喫得少,怕你餓,沒想到大妞先送過來了,你吃麪吧,熱乎着。”

    饃饃也沒拿回去,也放在了桌上。

    季復禮嘆口氣,拿起筷子吃麪,粗細不勻的麪條一看就知道做的人沒什麼經驗,有些地方還有些生,但,的確是很暖和,一碗下肚,暖融融的感覺好像從胃裏升騰上來,瀰漫到全身,讓人舒服得動也不想動,只想挺着肚子仰着。

    好久沒有這麼飽過了。

    懶洋洋地,什麼也不願意多想,季復禮這一晚連精神力也沒鍛鍊,早早就睡了。

    次日一早,大哥就把車子弄好了,季復禮悄悄拎着包袱出來,他的東西不多,就帶了兩件衣服,最值錢的那一箱子書,太沉了,根本沒法兒帶,反正知識都在腦子裏,帶不帶也不那麼重要了,他索性把那些留下了,將來若是五嬸家有人讀書,或許會因此發掘出寶藏。

    大哥對包袱視若無睹,安安靜靜地趕着車,季復禮沒說話,起得這麼早,薄霧都沒散,他很有些新奇地呼吸着這樣單薄的霧氣,直到… …

    霧氣中有個人遠遠跑來,近了,是大妞。

    “你們做什麼去?”

    大妞追上來,大哥就停了車,便聽她這般問。

    “去鎮上買點兒東西。”大哥的說辭簡單有效。

    大妞看着季復禮,重點是季復禮的那個包袱,沒有誰去鎮上買東西還要帶着包袱的,除非是想要離家。

    季復禮沒吭聲,全當大哥的回答就是他的回答。

    大妞不再問,單手撐着車板,一翻身就上了車,坐到另一邊兒,“我也去。”

    大哥沒有拒絕,看了大妞一眼,確定她不會改變主意,也不多說話,扭頭繼續趕車。

    到了鎮上,大哥還在上次的地方寄存了車子,約定了到了什麼時辰在這裏碰頭,然後就跟兩人分開走了。

    季復禮沒理會大妞,一個人拎着包袱找人打探路過商隊的事情,他長得好看,人又有禮貌,聽說話也不是那種不學無術的,便有人願意跟他多說兩句,多問了兩個夥計,便知道了一個商人的消息。

    找上門去,只說求個方便捎帶一程,他自己能夠幫忙記記賬算算東西。都說商人奸猾,但商人也豪爽,在看出有利可圖的時候往往出手更加大方,好像奇貨可居的呂不韋,只因一個看似渺茫的念頭,前期投資之多,便難以數計。

    那商人見他年齡小,考了考他,發現水平不錯,便有了些善待的心思,也不欺負他年齡小,談好了價碼之後,還請他一同喫飯,等到早飯後再上路。

    這年頭不算亂,大面兒上還是太平盛世,但是古代的盛世,水分還是很大的,以這些商人的看法來說,哪裏沒有盜匪,不過是多少大小的區別,因爲是太平盛世,官兵也少不了,很多地方還要被多盤剝一回。

    但商業之利,到底比稅多,他們縱然多有抱怨,卻還是樂於往返,只是那些有心眼兒的難免多耍些花招合理避稅。

    商人看季復禮順眼,也不隱瞞這些,談話間涉及到了,少不得還有些自傲地說些自己的心得來。

    季復禮以前也不是沒了解過,但一個世界跟一個世界到底不太一樣,當權的人不同,使用的政策也是不一樣的,所以某些方法在他聽來,還真是很新穎,效果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一頓早飯之後,商人對外已經稱季復禮爲侄兒了。

    這年頭有關係總要讓人高看一眼,下頭的人見商人這樣說,對季復禮也客氣多了,等到真正上路的時候,季復禮還有幸跟商人做了一輛馬車,配置自然是高大上那種,走起路來顛簸較小。

    離開鎮子的時候,季復禮掀開簾子往後看了一眼,以後他恐怕都不會再回來了,至於大妞那裏… …成爲女性已經是最大的不同,以後的路,他還是不要破壞太多了吧,不然豈不是太過挫折?

    這段日子的相處,季復禮發現現在這個大妞的心性也是十分不錯的,其實,劇情裏就能夠看出來,這位劍客的性格很好,勝不驕敗不餒,總有自信,也總能信人,無論多少得失,他卻始終堅守正義,這一點,雖然拖累了不少人,但天真點兒說,也是極爲不容易的。

    像這種純粹的人,若是讓她一生挫折,未免有些過分了,反正她現在是女性,以後應該不會有哪個女性被她拖累至死,這樣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生活從來不是圍着某個人打轉兒,主角到底還是做不到爲了改劇情而改劇情。

    謝謝大家喜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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