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那東家叫什麼?”

    九匯回家說起此事,董氏正在縫衣服, 聞言一針戳在了指頭上, 瞬間,血珠就冒出來了, 她顧不得疼, 把東西扔到一邊兒就扯住九匯的袖子問:“你說那東家叫做鄭鑫?”

    “是啊!”九匯還在高興, 沒察覺董氏的異樣, 說,“咱們東家可真是了得, 聽說把一位才子都給擠下去了吶!”

    每次科考, 誰能中底下都是有預測的, 一般來說當地的才子還是會榜上有名的。

    至於排位也是賭莊都會在意的事情, 便是那些才子爲首的讀書人之間對此也是有些預計的。

    雖然這種預計未必多麼準確,但大抵有着一定的參考價值,這種時候突然冒出來的以前並不出名的鄭鑫, 自然會讓人驚訝一下。

    有人上榜,就有人落榜, 鄭鑫的上位導致別人被擠下去也是正常的, 至於才子, 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

    “娘是不知道這幾天本地書生可都是酸溜溜的吶!”九匯引以爲傲地說着。

    董氏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也許只是巧合才同名的呢?擠出一絲笑容問:“哦?爲什麼?”

    “東家不過二十二,就能成爲舉人老爺,可不是讓人羨慕?”九匯的年齡也不小了,這樣子一對比, 怪不得人家是東家吶。

    “一個外地人,硬生生辦起了錦繡布坊,娶了十里紅妝的媳婦,又考取了功名,可不是讓人羨慕?”

    九匯也見過鄭鑫幾面,自家的生意,鄭鑫再信任掌櫃的,也會去查看一下。

    “那樣俊俏的東家,可是讓人羨慕死了。”九匯最開始對於男人的相貌問題並沒有那麼重視,但是看到東家之後,看到東家來了布坊之後那眼睜睜見漲的人流量,他就明白有一個好相貌是多麼重要的了。

    那就是活招牌啊!能賺多少錢?!

    新世界的大門就此給九匯打開了,他開始每天都仔細收拾自己,齊齊整整的樣子後來還真爲他贏得了一樁好姻緣。

    越聽越覺得與自己不敢想的那人暗合,董氏得臉色又變了。

    這一回,九匯也注意到了,忙問:“娘,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我去請大夫來!”

    “一驚一乍地做什麼?”董氏略帶責怪地看了九匯一眼,拉着他在身邊坐下:“這樣的喜事,我聽了也高興,你多說說,我也聽聽……”

    董氏的說話技巧挺好,很快就從九匯口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訊息。

    東家叫做鄭鑫可以算作巧合,掌櫃的叫做六順,還曾是東家身邊兒的小廝可就不是什麼巧合了。

    到底是親生的兒子,礙於鄭有財和汪氏,董氏從來沒對兒子表現過怎樣的關切不捨,但兒子身邊有什麼人她都是知道的。

    六順的名字太過好記,這些年了,便是不曾刻意想起,聽到了卻還是知道。

    既然可能是,那麼……想要認親的心思一起,董氏便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

    鄭鑫順利成爲舉人以後,還沒等到派人打聽的江城的消息,就見到了妝容慈愛的董氏。

    多年未見,這人的模樣真是老了,卻未脫形,依稀可見當年的嬌美。

    見到鄭鑫,董氏眼睛一亮就要上前,三兩步的距離,她的眼中便有了一層淚光:“兒啊,你可讓娘找得好苦!”

    “瞎嚷嚷什麼,誰是你兒子?”鄭鑫身旁站着的小廝上前一步攔住了過來撲人的董氏。

    鄭鑫微微皺眉,恢復舊名之前,他就想過方方面面的麻煩,董氏自然不曾被漏掉,只是他想得太好,完全不曾想到她見到利益如此不顧一切。

    古代的嫡庶之分很重要,母以子貴之前是子以母貴,汪氏哪怕身上有着罪名,只要不是謀逆之類的十惡不赦,那麼她的嫡母身份無可動搖。

    而以庶充嫡,在某些人眼中可算做是惑亂綱常的罪過。

    鄭家鄭有財就是一個小商賈也隱約知道其中的不妥之處,這纔給了鄭鑫一個嫡子身份。

    汪氏不懂許多,卻也因爲自身利益,維持了這個對鄭鑫有利的局面。

    至於董氏,她恐怕根本不知道她今天這一鬧要是屬實,恐怕就要把鄭鑫弄死了。

    不知者不罪,知道了還犯那就是罪加一等了。

    鄭鑫已經是舉人,擁有了能夠做官的身份,只要犯錯,便是明知故犯,沒有被原諒的可能。

    輕者鬧出笑話,沒了舉人身份,重了恐怕要下獄獲罪,說是罪犯欺君也是可能的。

    “堵了嘴,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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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哪怕是生母,這時候也容不得母子相認。

    小廝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他只當是個瞎了眼的瘋婆子,只想着罵走了事。

    董氏也愣了,這跟想好的不一樣啊!不是應該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嗎?哪怕是完全不信斥責她呢?

    兩人雖然是同時愣住,小廝的反應卻更快一些,也不廢話,直接扯了汗巾塞在董氏口中,然後反手扭了她的胳膊,死死扣住。

    這件事……鄭鑫遲疑了一下,還是回內宅去見了汪氏,把事情交給她處理。

    鄭鑫本意是就此說破此事,還把汪氏當親母一樣孝敬,至於董氏,雖然劇情中可憐了一些,卻也是自己作出來的,他最多管她終老,別的卻是理會不得了。

    “我的兒啊,你可真是傷孃的心,你是孃親生的兒,怎就爲了外人的話來疑娘?”

    汪氏說着淚水珊珊,鄭鑫不忍見她如此,從這句話也知她心意,便忙改了口:“是兒子糊塗,娘千萬別跟兒子生氣傷心,不然可是兒子不孝了。”

    他賭咒發誓,好容易讓汪氏神色緩解,也不好問對董氏的處置,就匆忙離開了。

    等到鄭鑫一走,汪氏的臉色猙獰,董氏這個賤、人!眼看着兒子有出息,自己擺脫罪名也有望,說不定還能得個誥命,她卻是從哪裏冒了出來?!

    當自己的利益被觸動的時候,每個人都能是鬥士。

    汪氏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又被當年的罪名嚇過,不敢有殺人害命的事情,但旁的內宅手段卻是無礙,比如說讓董氏重新按下賣身契,又給他灌了啞藥。

    “這樣的瘋婆子,若是出去亂說可是壞了文舉的名聲,咱們可容不得。”汪氏對珠姐兒這般說着,毫不掩飾自己的惱怒,“我常聽人說有窮親戚打秋風,只當是要錢要物,卻沒想到還有這樣打法,當我這個親孃是死的不成?!”

    說到最後一句,手掌在桌子上一拍,響聲都讓人覺得手疼。

    “婆婆寬心,兒媳定不容她在外面亂說,敗壞夫君名聲。”

    成親至今,珠姐兒對鄭鑫是極爲滿意的,這份滿意也讓她能夠跟婆婆同仇敵愾。

    董氏一直在反抗,卻沒什麼用,她的胳膊被健婦扭着,根本就動不得,被強壓着按下手印的時候她想要說話的,嘴卻被堵着,等到布被拿開,便是灌藥的時候了。

    汪氏如此果決也是少有,珠姐兒因此高看了汪氏一眼,便是汪氏把家事交給她管,她也不敢自專,總要問問汪氏的意見,婆媳兩個倒是處得母女一樣。

    鄭鑫下午回來才知道事情這樣解決了,董氏再次成了鄭家的奴婢,還是個粗使奴婢。

    嘆了一聲也就作罷,鄭鑫對董氏沒什麼感情,自然不會爲她的苦動容,何況他爲此安排的九匯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若說董氏認子是因爲母子深情,鄭鑫可是不信,董氏自己做了什麼事她自己不知道嗎?

    先不說姨娘身份,她改嫁又做了暗、娼,一旦鄭鑫認了她,那便都是鄭鑫身上的污點,再者,也和禮法相悖,一個已經改嫁的妾室,若是認了又至嫡母於何地?

    鄭鑫太明白這些麻煩了,因此哪怕董氏確有可憐之處,也許她這份愛子之情也是真的,但有些事可不是說出來就好的。

    讓六順給九匯傳了消息,說是汪氏看董氏手藝不錯留下伺弄花草,九匯心中有些懷疑卻也不敢多說什麼,他的身份地位是從哪裏來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反正人沒事,留在那種大宅子裏也不會發愁喫喝。

    至於九匯這裏,自立慣了,便是董氏不在,有煮飯婆子過來操持家務事也是一樣的。

    董氏的事情就如此解決了,鄭鑫沒再多管,珠姐兒和汪氏都是善心人,便是粗使婆子在他家也過得寬鬆,不至於有苛待。

    有了具體的班名,又知道了江城這個名字,鄭鑫這邊兒很快就打聽出了消息。

    肅王對跟過他的人還是不錯的,給的錢充裕,江城手中有錢,自然不會想要回到喜樂班,到底是肅王寵過的人,哪怕還是賤籍,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伸手的,他自保有餘便藉着肅王的餘威離開了,好巧不巧,竟是也往南方來了,還在路上組了個清平班,當上了戲班班主。

    如今所在,離羊城也不遠。

    鄭鑫打聽清楚就要去查看,跟汪氏和珠姐兒交代了一聲,又跟鄭吏打了招呼,留下六順看家,這才帶着小廝往鄰城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

    聲名,我絕對沒有愛打那幾個字,也沒有打得多,手機拼音不帶記憶的,真的!

    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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