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暖融融的日光照在身上, 迎面的風是熱乎乎的, 綠化帶裏有淡紫色的花朵招搖,搖曳生姿。

    “馬上就要放假了, 你們準備去哪兒玩兒。”

    人行道上, 穿着毫無個人特色校服的高中生們邊說邊走, 其中一人手上還轉着一個籃球。

    躍動的光線打在那一張張年輕的臉上, 滿滿的都是青春的色彩。

    “我爸媽要去海南,真不知道那裏有什麼好玩兒的, 年年都去。”

    帶着眼鏡的女生有些不樂意地說着。

    “我可能要去外婆家, 那裏就是鄉村, 暑假的時候還算涼快兒, 就是沒網,真讓人受不了。”

    在她旁邊的男生這樣說着。

    “我可能會去山裏頭吧具體什麼山還沒定,看我媽的意思吧, 她最愛出去玩兒了。”

    又一個男生這樣說着。

    在他之後,剩下的三個人也都表示自己的安排差不多, 不是跟着爸媽出去玩兒, 就是老實在家, 再不然還有什麼補習班,高中生的生活實在不像那些校園小說中那麼有趣。

    “我還說咱們不然一起去玩兒吶,果然是很難。”

    最先發起這個話題的男生這樣說了一句,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後一直沉默寡言的同伴。

    “少則,你呢?還是回家嗎?”

    韓少則, 學校有名的優等生。也是特招來的貧困生,這樣的人在他們這所私立學校中是用來拉高平均分的,一般並不會跟他們這種差生混在一起。

    這倒不是小說中常有的欺凌排擠什麼的,而是因爲生活習慣各方面的不同,總讓他們處於兩個頻道上,很難聯通。

    “馬上就是最後一年了,少則你要不然跟我一起出去玩兒吧,我本來就打算自己去玩兒的,你來也是有個伴兒。”

    說話的男生叫做彭越,微微有些胖,圓乎乎的臉上有些純然的笑意,最開始就是他把韓少則拉到這個朋友圈中的。

    兩人的友情來的簡單,就是一次彭越向韓少則問題得到了友善且通俗易懂的回答,就覺得這人不錯,主動買了喫的分給對方,也並未被推脫,喫喫喝喝之後就成了朋友。

    學校裏的貧困生不止韓少則一個,但相處起來能讓人忘了對方條件有差的也就這麼一個了。

    這倒不是說貧困生的品格不好,能夠被學校特招的怎麼也不會是高分低能的人。

    只是他們有的過於自卑,連跟人說話都要低着頭,唯唯諾諾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有的是過於自傲,仗着自己學習好,便看不起周圍的不如自己的同學,好像那些不能用成績證明自己的都是混喫等死的蛀蟲一樣,實在是讓人看了就不舒服。

    還有些平時看着還好,說話做事並不跟大家有什麼隔閡,但當遇到事情,比如說是分喫的這種小事,要不然是斤斤計較覺得看不起他了,要不然就是寧可後面幾天餓肚子也要分個清楚,還個明白。

    這種分毫不爽的做事方法很難讓人舒服,我不欠你一毛錢,何嘗不是在表示,你也不要欠我一毛錢。

    這樣子做朋友怎麼讓人舒服得起來?

    因爲這種種原因,大家價值觀不同,能夠成爲朋友也就很難得了。

    “不了,我這個暑假還有事,還是回去好了。”

    韓少則沒有在這件事上鬆口,因爲他說得認真,倒讓別人奇怪了。

    “不要告訴我你這個學霸還報補習班了!”

    “這倒沒有,只是家裏的一些事情。”

    韓少則不願意說太多,這般一語帶過,又對彭越說、“抱歉啊,這次不行了,等明年吧,高考完可以好好去玩兒。”

    “說的也是。”彭越並沒有不高興,這樣說了一句又開始了新的話題。

    韓少則對話題參與度並不高,但他說的話總是有那麼幾分見地,並不會被人遺忘。

    一行走回學校才散了,彭越他們是走讀,直接去了教室,韓少則是住校,先回了宿舍一趟。

    放假前夕就是複習考試,他的成績不錯,自然不願意在教室白坐着浪費時間,倒是宿舍裏,雖然面積不大,但大家都去教室自習的情況下,倒是個難得的清淨地。

    沖洗一下,韓少則坐在書桌前,翻出了自己做的計劃書,是關於小韓村修路的。

    小韓村就是韓少則所在的村莊,地處大山深處,比較偏遠,想要走到大路上七拐八繞起碼也要兩三個小時,這還是有摩托車這樣交通工具的情況下。

    這樣偏遠的地方,又是四面環山,村裏的人

    祖祖輩輩都是沒什麼文化的,除了種地打獵,能夠養活自己的本事也就不是什麼正路子。

    外面的世界大,外面的世界好,外面的燈紅酒綠總是那樣富有吸引力,但錢財對山裏人來說並不是種地可以得到的。

    土地的耕種充其量能夠自給自足,那個交通不便的村子。便是種出了多餘的糧食也運不出去,成本太高了。

    困難是顯而易見的,卻沒有人先提出修路,因爲山不好開,再加上小韓村也不具備什麼開發價值,多少年過去,小韓村依舊閉塞愚昧。

    村裏的人沒有正正經經娶媳婦的,都是靠買,而來源自然不是什麼正路。

    韓少則的父親就是一個二道販子,他的異母兄長更是早在幼時就學會了用土法炮製的迷藥拐人,韓少則的母親就是他的成品。

    年輕的女人從不甘到認命,最終生了兒子,成爲這個家中的一份子,如同村中其他女人一樣,再去執行這個生活方式。

    這樣的家庭條件,如果沒有意外,韓少則本人也會跟他的父親兄長一樣,幹着這種不光彩的事情,然後等年齡到了,留下一個給自己生兒子的女人,讓自己的兒子再繼續這樣的生活。

    事實上,劇情中的原主也的確是那樣過着,害人然後被害。

    他拐來了一個女大學生,因爲特別喜歡所以放鬆了很多,然後對方懷着他的孩子跑了,跑的時候還放火燒屋,害死了原主。

    這一次,韓少則來得比較早,從小時候,大約三歲就來了,那樣小的年齡,耳濡目染都是對拐人習以爲常的一切,他差點兒以爲是在買賣人口合法合理的古代了。

    若不是還有電,他恐怕根本無法相信這也是一個現代文明的世界。

    爲了改變屬於原主的悲慘結局,改變那些因爲被拐賣而有的悲劇人生,韓少則很努力地表現自己的聰明才智,獲得了讀書的機會。

    自此,便是一步步逃離。

    這十來年間,家中的那座小屋不知道轉運了多少人,而他能做的就是儘量對她們好點兒,哪怕是頂着詛咒和謾罵。

    能夠修煉精神力是個不錯的金手指,哪怕有世界法則限制,但有了精神力也足以讓人安心。

    本來,韓少則是想用精神力潛移默化地影響父兄,讓他們不要再從事這種罪惡的行業,結果卻沒有用。

    系統對此的解釋也很簡單,那種程度的精神力影響並不足以改變生活本能。

    也就是說,買賣人口這件事對於他們,如同餓了要喫飯,渴了要喝水的本能一樣,除非用精神力控制,迫使改變,否則,就是精神力暗示也不能阻止他們的生活本能。

    早就想過改變不會那樣容易,但是這樣一來他也就只能做到自救。

    放走那些被拐人士?

    韓少則當然走過這樣的嘗試,但結果並不美好。

    四面大山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跑走的,再加上小韓村附近的村落也都是這樣的情況,如果發現有人逃走,他們甚至會幫忙捉回來。

    遠離城市,遠離文明,好像連法律都遠離了,被捉回來的人又被打斷腿的,有直接打死的。

    從才降生的嬰兒到二十幾歲的婦女,沒有人能夠從這裏逃脫,哪怕是落下山崖摔死,也離不了這裏。

    每每想到此處,韓少則就覺得心中憋悶,個人的力量是如此單薄,讓他無力改變更多。

    不,或許還是有的,但,父母兄長,怎麼辦呢?

    母親是受害者不用說,父兄是加害者,但他們所犯到底不是死罪,就算是,他爲人子爲人弟,又有什麼資格去殺死他們呢?

    還有那些愚昧的村民,他們買媳婦當然是錯的,但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祖輩都是這樣做的,於他們,這就是一種傳統,並不是什麼人能夠輕易改變的。

    至於村子裏那些被害了一輩子的婦女,有些早就忘了家人何處,有些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看上去就如同普通的村婦一樣,甚至助紂爲虐。

    她們的孩子,要不然跟這個村子的其他人一樣,要不然還是懵懂無知,一旦鏈條被破開,他們又會怎樣?

    繼承父輩的做法,只不過更隱蔽一些,還是成爲社會的渣滓,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一輩子?

    這些問題,那些一心逃走報復回來的人不會去想,那些已經以此爲生的人更不會去想,唯一看得明白,也會去想的只有韓少則了,但他無論怎麼想也找不到完美解決的路子。

    總是要有些人去承擔惡果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沒存稿了,我又晚上更,大家錯一天,別跟我一樣熬太晚。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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