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諒安士遠那身材夏日煎熬, 再加上可能是這門婚事不如他意,眼看着小一個月過去,王氏問了問他的意思,見他不想回來, 也沒催促, 只聽說他在莊子上弄什麼藥材藥浴, 說是要習武什麼的,她都悄悄瞞了, 沒讓安相知道發脾氣。

    安士遠卻有兩個朋友,也都是他這般的尷尬地位, 說是嫡子吧,都是老二老三,不受寵的那種,因爲生活上富足,沒什麼缺的, 便少了些上進的努力, 再加上本身也沒什麼天賦,多半都是文武不就的。

    他們比安士遠好的地方大約就是身材並不如他這般了,聽到他在莊子裏避暑許久, 也好奇就尋了藉口過來找他。

    “往年也不見你這麼怕熱, 今年是怎麼了?”

    何仁秉是何大將軍的嫡三子, 他娘生的孩子多,光是兒子就有六個,這種情況下, 他這個排中間的老三還真是不上不下,他自身沒什麼天賦,又不願意努力學習點兒技能,如今也就是個混日子的權貴子弟,比其他人好一些的就是沒有淪落到欺男霸女的紈絝行當,卻也過於默默無聞了。

    “就是啊,莫不是不喜歡這門婚事?你可是一步登天啊,可別不知足了!”姚輝笑着說,還上前往他肩上捶了一拳,看得出彼此的熟稔。

    有原主的記憶打底,安士遠對他們也不算陌生,聞言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暴露了心思,好在這些算是比較熟悉的人,倒也不怕什麼。

    “我爹原來還說要給我找個書香門第的,沒想到… …”安士遠也不好抱怨不喜歡之類的話,到底隔牆有耳,誰知道皇帝有沒有在大臣家中安插什麼耳目。

    “皇宮裏頭的教養,應該是沒問題的。”何仁秉跟安士遠像是投錯胎的兩個,安士遠喜歡習武,何仁秉喜歡習文,當然也就是相對而言比較喜歡,他們兩個爹,偏偏一個文相,一個武將,都想着讓下一代子承父業,自然讓他們兩個同病相憐,很有點兒共同語言。

    一聽何仁秉的這話,安士遠就心有慼慼地點頭,他這位朋友倒是聰明,知道把反話正着說。

    皇宮裏頭能夠有什麼好教養,天下間講究的嫡庶也就他們不講究,這種庶出的女兒就因爲是皇帝家的,於是就成了公主,早早失了母妃教養,若是尋常人家,那還能夠講究一個“喪婦長女不娶,無教戒也。”

    到了皇家,還不是皇帝賜婚給誰誰都要高高興興地娶了,敢說半個“不”字,那就是藐視皇恩的罪過,甚至還能淪落到抗旨不尊的罪名上去。

    “得了,好歹也是以後的駙馬都尉,高興點兒!”姚輝毫不客氣地說了一句,“別人想當還當不上吶,我可聽說了,昭陽公主漂亮着吶!”

    安士遠白了他一眼,這人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要是他知道娶了一個公主會有那樣的下場,不知道他還高興不高興。

    不過,他們三人裏頭,姚輝算是長得最好的,身材也是最瘦的,沒準兒那位公主還能真跟他湊合了,奈何皇帝他賜婚不看外貌,看家世啊!

    姚輝的父親是他們之中官兒最小的,也並非當初那批跟皇帝打天下的心腹之臣,又沒有什麼特殊的貢獻簡在帝心,尚公主這件差事估摸着是怎麼也落不到他頭上了。

    “不說這個了,難得你們來,咱們去亭子裏涼快兒涼快兒。”安士遠對這兩個人還是比較信任的,劇情中,在原主最艱難的時候,也是這兩人常常寬解他安慰他,他們兩個也成了公主眼中的“狐朋狗友”,曾被公主在公開場合狠狠地鄙視過,因爲這個,原主跟公主又生了一場氣,奈何都是悶氣,他也沒有本事打罵公主,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僅憑這一點,他也有些對不起朋友。

    自涼亭的設計的確是精妙,何仁秉笑呵呵地仔細查看了幾遍,淋了一身的雨水也不收斂,“早都聽說這亭子精妙,奈何之前一直沒機會看,我還說只有宮中有,竟不知你這裏也有一個。”

    “這是我孃的莊子,我以前也沒來過。”安士遠老老實實地說,又讓下人去拿了衣服讓何仁秉換了,免得穿着溼衣着涼。

    “可真是要成親的大人了,幾時見你這麼周到的?”

    何仁秉跟着下人去換衣裳,附近就有一個閣子,裏頭洗漱都是全的。姚輝卻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安士遠,竟像是頭一次發現對方長大了似的。

    “也就是這些日子想得多了些。”安士遠其實已經有了些瘦下來的樣子,小了一圈兒的臉,看起來還真有些愁緒。

    外頭嘩啦啦的水從亭檐落下,好像是天然的隔音屏,裏頭的聲音只要不是太大,外頭的人都不至於聽到。

    何仁秉剛好此時回來,聽

    到這麼一句,馬上明瞭對方的意思,見亭子中就他們三人,拍了拍安士遠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別想得太可怕了,雖然公主脾性多有蠻不講理的,卻也未必是你要娶的那位,你對她好點兒,未必不能和和美美。”

    安士遠衝他勉強一笑,明顯不信他這樣的安慰,不過也沒繼續訴苦,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你們越是說她漂亮,我這裏越是配不上,時下的小白臉是什麼樣的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外貌,我也沒什麼才華,哪裏能夠配得上公主,這人心啊,一不足馬上就要生怨了。”

    劇情中不就是這樣嗎?公主一開始被哄騙得有多歡喜,之後就有多生氣,偏偏她又深諳尊卑,不可能衝着天下最尊的父皇生氣,便只能拿他這個稱“臣”都勉強的草民生氣了。

    “如今這些日子,只當是偷來的,且讓我鬆快鬆快吧。”安士遠一句話引開了話題,他其實還有些心思,只怕事有不密,到底不敢讓他們貿然插手,免得弄巧成拙。

    安士遠裝作一副強打精神的樣子與幾人說了說話,聽了些城中最近的新鮮事,時下正逢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旱災,聽說都有蝗蟲飛到京師附近了,朝堂上的大臣們都在忙着這件事,底下的那些紈絝也不是真的沒眼睛,一個個都老實了許多,當然天氣太熱懶得出去也是原因。

    便是最喜歡鬧事的也不樂意頂着**的太陽弄什麼欺男霸女,家中有冰盆降溫,也有美貌侍女服侍,可不比外頭那日影都能花了的街道好多了?

    這一說起來倒是真沒什麼說的,姚輝心思更八卦一些,他還有個同樣八卦的妹妹,多少還能知道一些各家內宅的事情,但現在天氣熱,便是後院裏頭的妻妾都消停了許多,也不消罰跪,頂着太陽院子裏頭站一會兒,也能讓人花了妝,汗如滴水一樣狼狽。

    這麼熱的天,再好色的老爺都會稍稍消停一些,巴不得那些熱乎乎的人離自己遠一些,多吹點兒涼風過來。

    然後話題就拐到各家那個“別人家的孩子”身上,他們三個通常都並非對照組,既不是最好又不是最差,怎麼算都把他們漏掉了,他們便只能私下裏品評一番,感慨一下其中的差距。

    姚輝就曾說過:“有的時候我還真希望自己是那個最差的,那樣多少父親還能多關注幾分,也不像如今這般。”

    這話其實有些矯情,到底是嫡子,待遇都是比庶子好的,家裏頭還有個主母親孃照應着,不會有什麼委屈,但這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到底是讓人有些無奈,清楚問題在哪兒,但努力的話,又沒有那種資質似的,總要差一截子,若要真的差到那些紈絝的份兒上,到底又做不到。

    “咱們就是又有底線又有自知,這也是一份聰明,尋常人做不到。”何仁秉對此倒是看得開,反正這世上庸人多了,他們也不過是個中人之姿,便是庸庸碌碌到對不起父輩的輝煌,能快樂一世也是好的。

    “可不正是,我就是這麼想的,奈何說不出來。”姚輝摸摸後腦勺,他的文學水平也就是這般了。

    安士遠留他們吃了一頓飯,又留他們多住了兩天,兩人本來就是出來玩兒的,府中沒他們什麼差事,跟着安士遠鬆快了幾天,見到他泡藥浴,姚輝還想要跟着湊熱鬧,何仁秉卻是多有擔心,“這藥浴可不是瞎泡的,你這藥方可有準兒?”

    “放心好了,準沒問題的。”安士遠大包大攬,自信滿滿的樣子,其實他正是準備讓這“藥浴”出點兒問題,不然好好一個人,怎麼就能夠突然生了重病呢?

    看他之前的身材,誰也不會覺得他是那種“嬌花”體質。

    何仁秉還是不放心,奈何何大將軍本人那是正經的草根出身,能夠習武有成全憑天賦過人,壓根兒沒用過藥浴這種東西,更別提他家沒什麼藥浴方子了,他自己也不是精通醫藥的,到底沒什麼好主意。

    姚輝只當安士遠那樣說是因爲找人看過了,或者有什麼方子的來路,涉及到**問題也不好多問,笑鬧了兩句也沒真跟着泡,他對文武都沒什麼興趣,或者說沒什麼長性。

    及至九月份兒暑熱過去之後,安士遠終於“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

    這麼長時間存稿其實就是謀劃着八月份兒每日雙更,奈何這話都不敢說,萬一我保證不了怎麼辦?那不成了欺騙讀者?我還是準備誠信到底的,所以,大家就只管還當日更一章看,多出來的那一章就當是補以前漏下的。

    碼字的時候無意中把“尚公主”打成了“上公主”,然後突然明白了“尚”的意思。

    ——古代的通假字啊!O(∩_∩)O哈哈~

    尚:我就是僞裝得文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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