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亞公主的宴會像是給所有無姓之人鋪出一條極具誘惑的路, 除了多情, 這位公主對待情人還是極好的, 能夠在分手之後給一份不錯的補償, 讓後者不至於再次出賣自己的感情換取什麼。

    卡司本來也是可以收到一份邀請函的, 但是馮的回覆卻是沒有。

    “沒有”

    卡司有些意外,拜借住在霍克大公家的福,王都之中大部分宴會,只要不是特別有顧慮的, 都會給原主一份邀請函,當然其中一部分原主會很自覺地不去, 另一部分需要斟酌, 其他的, 幾乎也沒多少必須要去的那種。

    無姓之人的身份就是這麼尷尬, 便是那些有些誠心邀請的, 看重的也都是霍克大公的面子, 而非卡司本身。

    如艾洛亞公主的帖子,本身就是面對很多無姓之人的,也就不會漏下卡司。

    接到這樣的帖子並不代表對方對卡司有什麼想法, 而是表達一種看重, 這種看重並不是因爲卡司本人, 所以不存在沒有帖子的情況。

    擡手撐住了下巴, 卡司垂下了眼簾,認真地想,是誰藏匿了帖子幾乎可以想到的還有之後沒有出現在這場宴會上的自己, 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受到怎樣的排擠,這代表着他已經沒有了某種登堂入室的資格。

    一場場宴會,看似是貴族們無聊的派遣時間的方法,其實也是衡量很多人價值的隱晦表達,通過這樣的宴會,自然規劃出一些圈子,圈裏圈外都明明白白,並非只是爲了宴會的喧鬧。

    很多信息,只會在一個圈子裏交流,圈外的人永遠別想知道。

    卡司沒有看馮,但他的精神力感知到了對方的些許不安,很顯然,他知道一些內情,只不過這些別指望他說出來了。

    樓上,莉莉絲頭上的紗布已經揭下,少見的軟弱已經隨着那塊兒紗布離開了她,她坐在妝凳上,面對着鏡子,能夠看到化妝臺角落放置的那張帖子,來自艾洛亞公主,當然,並不是給她的。

    對這樣一位多情的公主來說,請來一些年齡相當的貴族女孩兒會變相降低自己的吸引力,她可不想爲任何人提供其他的上升階梯。

    所以,王都之中,不會有年輕的貴族女孩兒收到艾洛亞公主的帖子,可能有這個殊榮的只有一些想要發展情人的貴婦,還有那些已經無所謂名聲的寡婦,她們都可以肆意地享受被年輕男子包圍的快樂。

    放下手中的梳子,剛好壓在帖子上,她笑着對一旁沉默得宛若從不存在的貼身女僕說:“這件事,我不希望卡司知道。”

    “您放心,他不會知道。”

    女僕恭敬地回答,她似乎已經明白其中潛藏的意思。

    卡司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在次日正常去法師學校上課,路上遇到了維克爾,對方只是斜乜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完全沒有了上次打招呼的友好態度。

    這是當然的,在他看來,卡司因爲莫名的原因被厭棄在圈子之外了。

    這可真奇怪,當他們能夠參加的時候,很多都不會表現得榮幸,因爲成爲一位多情公主的情人也並不是什麼好名聲,但當那位公主拒絕邀請表現出了某種厭棄,又會讓他們奉爲圭臬,不敢有絲毫的違背,本能地順着對方的意思去做,就此排斥那個人。

    面對這種早就預料到的情況,卡司無奈地笑,權力的魅力就是這麼大,這麼無法反抗。

    如果艾洛亞公主不是受到瘋王寵愛擁有權力的公主,又有哪個人會這麼把她的態度當回事

    又是一節藥劑課,課上巧合地,卡司再次和上次見過的眼鏡少年坐了同桌,同桌的少年不時埋頭寫字,還是那個筆記本,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卡司也沒自作多情地打招呼,兩人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一節課的時間。

    等到下課後,卡司再要走,又被對方叫住了:“你,就是你,我想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權力之爭的呢”

    他似乎是碰到了什麼關節,認真地詢問卡司的答案。

    莫名其妙的問題,莫名其妙的人,卡司並沒有被拉住,完全也可以不去理會,但這時候可能是出於某種被冷落之後的證明,笑得很友好地說:“欲、望之爭。”

    “哦,這也的確是可以這樣說的 ”眼鏡少年低下頭,並沒有再說什麼,似乎有了些新的想法,又坐下來繼續寫着什麼。

    卡司見狀,也沒再停留,直接離開了。

    “特里斯坦,你怎麼跟那個人說話,沒聽說嗎他連艾洛亞公主的宴會都沒資格去,你應該遠離那樣的人。”

    不等卡司走遠,就有熱心的少年去跟眼鏡少年說話,一副熟稔告誡的口氣,像是一個好兄弟。

    如果真的是,恐怕就不會空出特里斯坦身邊的座位了,要知道老師可是不會給他們排座位的。

    從各人的座位上,大約可以看出些遠近親疏來。

    “哦,是嗎艾洛亞公主的宴會我沒注意,我不是也沒去嗎你去了”特里斯坦回答得很奇怪,他像是一心研究的學者,並不在意外界的事情。

    “唉,你這個木頭腦袋,你我怎麼能跟他一樣,他可是無姓之人 ”所有的鄙視似乎都暗含在“無姓之人”這個詞上,旁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多說,宛如那是個惡毒的詛咒,並且已經足夠惡毒,不需要任何的補充說明。

    這樣的言語明明不應該對卡司產生任何的影響,他見過足夠多的世界,有過足夠多的經驗,人生的起起落落對他來說似乎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那一刻,莫名地,有些東西讓他產生了某種共鳴。

    無姓之人,宛如一出生就被打上了標籤的罪惡,不應該是他以後註定要揹負的東西。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想到莉莉絲,總算還是有點兒安慰,雖然男方從女方姓氏,聽起來也不是什麼驕傲的事情,但有了姓氏之後,大可以不用受到這樣莫名的歧視。

    一整天的課程大部分都是比較枯燥的理論課,卡司中午沒有回去,他遇到了賴利,面對笑容一如之前的賴利,很難說沒有感受到一些安慰的。

    “我以爲你昨天會去的,沒想到 我應該是佩服你的勇氣,還是後悔自己的邀請頗爲不合時宜應該不是我的邀請讓你心生厭倦吧”

    賴利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說起了昨日的宴會,卻把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顯然,這並不是卡司不去的原因,只是這樣說來就莫名多了些親切感。

    “我並沒有收到帖子。”卡司言簡意賅,一方面莉莉絲明確表示不讓他跟賴利來往,另一方面,他也覺得賴利很有些問題,哪怕那枚徽章沒有研究出什麼特殊來,還是讓卡司多了些忌諱,不願意貿然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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