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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 總還是要有些底線。”

    一口氣把已經不涼的冰飲喝盡, 杯子碰撞桌面, 發出清脆的聲音, 如同心底的那個念頭, 終於放下,不再反覆。

    何文再次看了一眼外面,人來人往,那些無所事事的人臉上也能看到輕鬆的笑意, 好喫懶做又怎樣,活着, 已經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了。

    如果因爲一些自私的原因, 去終結這些性命, 到底違背了自己的心意, 便是一時脫困, 又豈知不是建造了更大的牢籠, 自囚其中。

    “如此,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這是最迫不得已的一條路,更像是早死早超脫了。

    無盡死亡的遊戲接入器是免費的, 何文手中也有一個, 回到家中, 他就主動鏈接上精神力, 下一刻,人就已經出現在遊戲當中。

    整個遊戲是以現代社會爲背景,對何文來說, 跟再穿越也沒什麼兩樣,不同的就是裏面的每一步都可能邁向死亡陷阱。

    他的精神力還不夠強大,卻足夠敏銳,察覺到在進入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是背上了千斤的負重,天地之間,似乎有一道道線,每一道線都牽引着一個死亡的終局,無論他是否邁步,最後的結果都是殊途同歸。

    這是在外界旁觀的時候完全看不到的。

    何文心中也有些悚然,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現在這個世界還是小世界,某些線的因果並不是十分強大,還有被扭轉撼動的可能。

    他現在就在馬路邊兒上,這似乎是一個類似新手村的地方,很多人都會在這裏起步,經歷一次車禍之後感受一下死亡的真實,然後開始綢繆下一次的倖免於難。

    白天,車水馬龍,兩側的寫字樓都是玻璃幕牆,反射過來的光芒,混合着馬路上各種反射光,時不時刺得人雙眼發花,過於寬敞的馬路更像是一個陷阱,就等着無知的路人一步踏入。

    紅綠燈切換,周圍還有一些在等路燈的人,何文混在其中,沒有人多看他一眼,他也只是略略掃過周圍這些人,發現了幾個玩家,他們的臉上已經有了些麻木的意思,不知道是死了多少回了。

    一次次損失精神力,對自身的靈智也是一種消磨,他們跟周圍的人一樣,喪失了一些靈敏性,不再敏銳。

    何文邁步,他能感覺到無數密密麻麻的線,他一步落下,就踩在一條線上,想要避過,又會碰到第二條線,總有那麼幾條線是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只能眼睜睜落下,而每一條線都會帶給他一些因果乾擾,最後造成死亡的結局。

    這可有點兒糟糕啊

    何文的手伸入兜內,捏住了準備好的木偶,那是他在進來之前精心雕刻而成的,通過因果木偶轉移因果,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如今做來更是輕車熟路。

    坦然地隨着周圍人邁步,一步,兩步,看到那個不守規矩的車要闖紅燈的時候,險之又險地從車前擦過,“哐”,車子還是撞到了人,是另一個玩家,他也在過馬路的人羣之中,沒有避開。

    在他身邊兒的兩個玩家似乎這時候纔回了神,終於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了,臉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僥倖笑容,卻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混雜在看熱鬧的人羣中,佯裝也是在看熱鬧,眸中說不清悲喜。

    何文看着,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這些玩家還真是學聰明瞭,讓一個人的死亡來沖淡部分周遭的死亡線,在一個死亡應驗之後,周圍的線會自動被侵擾,留下一個死亡線相對稀疏的真空狀態,讓他們能夠輕鬆片刻。

    也就是片刻了,隨着屍體被轉移,那些線很快又會恢復密密麻麻的狀態,下一個死亡已經準備就緒。

    他們大概也從經驗得出了這一點,在看到救護車過來把人載走之後,迅速離開,並沒有分散,那兩個玩家加快速度過了馬路,來到對面,何文已經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了。

    彼此對視一眼,很快發現都是玩家,這一點實在是太好辨認了,真的人跟那些設定好的背景板,到底還是不同的。

    “新來的”

    其中一人問了一聲,忽而招攬:“要不要跟我們走”

    何文搖了搖頭,並沒有多麼熱衷的意思,看他們剛纔那熟練的樣子,分明是用一人的死亡來抵消其他人的死亡,或者說來拖延其他人的死亡,這樣子跟着他們只會成爲擋箭牌。

    當然,他們未必摸清楚這些死亡線的根底,但在死亡面前,能做到比同伴快一步就好了。

    “別理他,快走,時間不多了。”另一個沒什麼興趣拉擋箭牌,他看了一下手錶,神情緊張。

    何文觀察着,大略能夠明白他所謂的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那些線正在一點點沾染在他們身上,隨着這些線的聚集增多,死亡也就是近在咫尺了。

    這並不是站着不動就會維持原狀的線,它們每一條都預設着一個死亡的終點,可能最開始還不是這樣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樣子,但隨着死在裏面的人增多,損失掉的精神力都成了它們的養分,最終成了現在的樣子。

    已經不需要等待更長的時間,當線纏繞在身,死亡就在眼前。

    何文只是過了個馬路,又在這裏站着看了會兒的工夫,因果木偶上已經沾染上了一層光澤,那是被死亡線纏滿了一層。

    這種死亡線跟因果多少有些關係,也能夠被因果木偶替代,但其根本似乎還有些不同。

    看着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何文有些心動,如果能夠看到更多這樣的樣本,他大概可以分析出這種線的根底利弊,也許可以更好地規避,而不是忽而飛快往前跑了兩步,腦後一陣風聲,擦着腳後跟,一個鐵製的廣告牌落地,在地上回彈了一下,沒砸中。

    “跟因果線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必然導致死亡的那一點是什麼”

    何文琢磨着,就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又是一場車禍,就在馬路上上演了,有人停下來觀看,有人依舊行路,車流往復,竟像是完全看不到這一幕慘劇。

    那兩個人已經不見了,不知道車禍中喪生的是不是他們中的一個。

    沒有過去看看,何文按照自己的計劃,走着既定的路線,儘量規避那些線,往線條稀疏的地方走去,走了幾步,忽而反應過來,本就是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又不是在這裏求什麼長生法,正應該往線條最密集的地方去看看。

    如果說這個小世界能夠孕育出什麼,大概也只有那最密集的地方了吧。

    若是能夠獲得它所孕育的東西,說不定就能夠加冕成王,贏了這一局遊戲。

    不過這樣的可能性很小,並不是每個小世界都會孕育一些特別的東西,這裏面有些限制條件。

    首先,這個小世界需要有些特殊的法則,不是那種均衡發展類型的,否則不會有什麼天材地寶,也少見一些特殊用途的“道具”成形。

    其次,這個小世界需要一些能量刺激,在特殊法則激化的情況下,補充適當的能量,才能讓某些本來不可能的光環又或者別的什麼成型。

    最後,這個小世界還要有足夠晉升大世界的底蘊,如此才能夠最終成型那些特殊“道具”。

    這三個條件可謂是缺一不可,大部分小世界都不足以滿足全部,也就少見一些特殊孕育的寶貝。

    而這些特殊孕育的寶貝也是系統商城之中能夠用來買賣的道具,何文沒買過,卻賣過,也曾見其他的系統擁有過,至少買賣列表上是存在的,如同死神光環之類的,似乎也都不太匱乏的樣子。

    這些道具不侷限於光環類,還有特殊力場,金手指,隨身空間等各種各樣的類型,每一種的形成都可以說是耗費了這個小世界巨大的能量,包含着小世界的部分法則。

    有了這樣的道具,說是小世界的主人,小世界的神,也未嘗不可。

    何文此來,就是想要知道是不是有這樣的東西正在孕育,如果有,他不介意催化一把,若是最後能夠得到這樣東西,似乎這個小世界就此晉升爲大世界,對他反而是很有好處的事情。

    是危機,也是機遇。

    只不過這種可能太渺茫了些,他之前也就是想想而已,但看這些密密麻麻的死亡線,似乎也可以多想一步了。

    死亡線越是密集,走路越是艱難,哪怕盡力轉移因果,但還是會有一些死亡陰影籠罩上空,何文這一路走得艱難,躲過了搶劫犯的小刀,躲過了盜匪的暗槍,避開了飛車的撞擊,繞開了天降的花盆 層出不窮的意外之中包括但不限於變態殺人犯的糾纏之類的,越是接近越是舉步維艱,到最後,幾乎一步一殺機,躲無可躲。

    從城市中心走到邊緣,又從邊緣走到鄉村,最後看到那個把守森嚴的地方後,何文忍不住愣了一下,密集的線條已經鋪成了平面,線與線之間毫無分隔,一片血紅,而周圍卻霎時間安靜了許多,竟是成了一條坦途。

    坦途盡頭,那個所有線的終點,似乎是終點的地方,竟然是監獄

    作者有話要說: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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