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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慧從朗月園出來, 沒走多遠, 就碰上了帶着丫鬟行走在假山旁的楊薇, 嘴角一勾, 翹起一個帶着幾分嘲諷的笑容來:“你這是見到人了”

    楊薇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來, 見到楊慧,斂裾行禮,禮貌中透着幾分疏離,淡淡道一聲“二姐”。

    楊慧也沒追究她不回話的事情, 冷哼一聲,揚着頭就走了, 擦肩而過的時候還不忘“稍稍”撞了一下, 楊薇當下站立不穩, 幸好被身後丫鬟扶住, 這纔沒有跌倒丟醜。

    隨在楊慧身後的丫鬟同樣趾高氣昂地從楊薇主僕面前走過, 連一個多餘的眼神兒都沒給她, 這種無視,比之嘲諷,更令人難堪。

    楊薇鬢邊落下一縷碎髮來, 勾着頭, 低垂着眼簾, 幾分狼狽之意呼之欲出, 丫鬟滿心的憐惜不甘,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正靜默着, 就聽到了匆忙過來的腳步聲,從朗月園裏頭出來的。

    不等看清來人,楊薇匆忙半轉了身,迅速地把那一縷髮絲挽入發中,不讓自己的狼狽現於人前,然而她動作又哪裏比得了一個武者的速度,來人還是把這一幕看了個正着。

    “你是”

    他放慢了腳步,看向這邊兒,有些疑問,似乎是在回憶自己是否見過這樣一個人。

    楊薇轉過臉來,眼睫擡了一下,掃過這人的樣貌,頃刻間便猜到來人的身份,這樣一位少爺,還是從朗月園出來,怕不是那位正煊赫的六少爺吧

    她趕緊行禮,語音之中卻似帶了一絲強壓的溼潤,“楊薇見過 六少爺”

    相貌俊俏卻有幾分鋒銳的六少爺柳清巍聞言微怔,“你跟楊慧是 姐妹”

    纔回到這個家中,對這個家中的人都認不清楚,什麼世交家的男女就更是一塌糊塗,他的性子是最不耐這些的,就好像他在院子總是待不住一樣,明明這裏的環境已經很好了,可以說是做夢都求不來的,但他卻像是無根的浮萍,總是定不下心來。

    “好巧,我的名字裏也有一個巍字。”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的柳清巍對如今的名字其實還不算太熟悉,總覺得哪裏都彆扭,但聽到同音的字,總會平白生出幾分熟悉感來。

    楊薇微微紅了臉,“嗯”了一聲輕輕點頭,又忍着羞意應對後面那句,“六少爺玩笑了。”

    “你是楊慧的妹妹吧,不用叫我六少爺,我聽不慣,叫我一聲表哥就好。”

    突然認祖歸宗,似乎多年的困苦都被緩解了,春風得意之餘,柳清巍面上也少了些陰鬱之氣,若用天師府的話來說,這便是改了氣數。

    相應的,性子裏某些東西就不那麼尖銳了,不至於見人就扎。

    昇仙大會上出了名,又是世家名門之後,柳清巍已經得到了朝廷上的詔令,做官也就是眼前的事情了,榮華富貴,都在手邊兒,爲人也就似乎從容了一些,能夠有閒工夫與人敘話了。

    楊薇並不知道六少爺哪裏來的心思跟自己閒聊,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怎樣的性子,但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她低聲叫了一聲:“表哥。”從頭到尾,竟是沒有好好與人敘一敘年歲。

    還在夏風園閉門養病的柳清嵩是次日聽到那些蜚語的,楊家兩位女兒,嫡出庶出爭相對六少爺獻殷勤,說起來似乎也成了二女正夫的大戲,兩個不約而同的“表哥”,從那些下人口中過一遍,就像是有了多少糾葛似的。

    妙枝說這些的時候,似乎還有些難以開口,儘量用沒什麼起伏的聲音說了,柳清嵩聽得訝異,倒不是訝異楊慧見人就叫哥的習慣,也不是驚奇楊薇如此有樣學樣,而是驚訝妙枝的轉變,昨日分明還是一副不願意說起閒話的模樣,今兒怎麼就主動說了

    不僅如此,院子外頭傳來的聲響也表明,這個一度被冷清下來的院子再度有了人煙,黃符是有限的,粗使丫鬟們還輪不到使用,便用大掃帚掃過地面,沙沙的聲音似還有些規律。

    “管家還問,二少爺這裏還有什麼缺的。”

    妙枝轉述着管家的問話,一併遞過來的還有一盒子的書,都是有關天師府的,有幾本明顯比外頭賣的更詳細些。

    這是看到自己還沒有廢得徹底了

    柳清嵩也不計較別人的看人下菜碟,這種投資,只看對方沒有補上大丫鬟就知道還是留了一手,只能說是不冷落,也談不上多麼重視,倒是有點兒廢物利用的意思。

    “還能有什麼,你看着回吧。”

    柳清嵩對這些不是很上心,吃了藥之後就讓妙枝自去忙了,妙枝走出去的時候還在想,似乎二少爺也不是很重視六少爺那裏的事情啊難道是放不下楊家小姐

    不知道妙枝在猜測什麼,柳清嵩當然不會在意那些人,昇仙大會上六少爺的確是下手狠了,但年輕氣盛,比武時候打出真火來,又哪裏能夠顧忌很多。

    這件事認真分析起來,柳清嵩總覺得那裁判總還是有些問題的,能夠充當裁判都是有能力制止某些過火攻擊的,但當時對方出手就是遲了一步,眼睜睜看着原主的氣海被廢。

    原主當時怕是隻在意攻擊者了,但在柳清嵩看來,裁判的問題只怕還要大一些。

    不及弱冠的宗師境,這種天資還是太驚人了吧。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況原主也不是什麼韜光養晦的低調人,在此之前,只怕也結了不少自己不在意的仇怨。

    若真的要爲原主報仇,衝着幕後黑手去就好了。

    實際上,柳清嵩還有些懷疑如今這位被認回來的六少爺到底是不是柳家血脈,是不是有人在血脈鑑定上做手腳了,不然,怎麼會那麼巧,竟像是排戲文一樣,在柳家要爲柳清嵩出頭的時候,才發現另一邊竟然也是柳家血脈。

    至今想來,猶覺得其中多有蹊蹺。

    柳清嵩以後是必要弄明白的,但現在,還是先提升一下實力吧。

    這世界的武道修煉的是元力,與天師府修的元神之力看似只錯了一個字,卻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力量,元力最開始是氣血之力,也就是普通的強健氣血,等到氣血強健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開闢氣海,氣海是武者和凡人真正的區別,也是劃分凡境和武者境的關鍵點。

    氣海所在便是丹田所在,開闢氣海之後便是元力了,之上的境界便是根據元力的多少而有不同,武者境和宗師境的區別是對元力的利用上,總的來說是在量的基礎上多加了一個技巧問題。

    好似修仙者在靈力充足的時候才能考慮學法術,而釋放法術的多少,威力如何,也取決於元力的多少。

    武者境的元力根本不足以釋放什麼法術,宗師境就比較強了,積累元力充足,能夠有幾個法術位,但要是不熟練的話,恐怕還不如敢拼敢死的武者境,昇仙大會上,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原主還沒掌握多少能夠更好發揮自己實力的技巧,就被對方莽到底了。

    這是元力。

    天師府的元神之力如同精神力和靈魂之力的雙胞胎,很多相似之處,根本還是有些不同,因爲這是一種不能完全脫離元力修煉的力量,但元力在這裏面更像是一個藥引子,並不能夠代替全部。

    妙枝送來的幾本書中,有一本便詳細說了該如何修煉元神之力,柳清嵩嘗試了一下,他的氣海被廢,常理來說是根本無法使用元力了,但他的武道是一步步修煉出來的,氣血之力並不僅僅存在於氣海之中,如今氣海存不住元力,泄出去大部分,但血肉之中還是會殘存部分元力。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無源之水也會漸漸蒸發乾淨,什麼都做不成,但現在,充當一個引子還是足夠的。

    也就是說,如果原主當時能夠很快振作起來投入天師府的元神之力修煉之中,未來說不定還能另起爐竈,再有成就,只是他糾結於已經失去的,也來不及抓住可能得到的了。

    柳清嵩輕輕一嘆,放下書本,專心開始引導自身的殘存元力上升靈臺之中,這是一個比較痛苦的過程,殘存的元力遊離如飄羽,把它們集中起來,再讓它們沿着一定的路線往上,這從未開闢過的路線每一步都是消耗戰,不斷有元力在開拓路途的過程之中溢散,最後到達靈臺的十不存一,已經十分少了,好在點亮元神之火已經夠用了。

    在這個過程中,柳清嵩無意識用上了精神力,反應過來的時候,靈臺中,元神之火已經點亮,那火焰便是元神之力,已然是可以用的了,只不過那焰光的顏色發白,並不是書中所錄的紅黃二色。

    “是因爲精神力嗎”

    柳清嵩皺眉,他也不知道如今自己這元神之力算是成了還是沒成,顏色問題,應該算是小問題吧,變異了

    罷了,且看看應用,若是依舊能用,製出來的黃符沒問題,那就沒問題好了。

    很多時候,柳清嵩其實是個實用主義者,不會爲解不開的細節爲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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