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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清嵩考慮的這些事情不足爲外人道, 加上畀縣最近報上的一些作祟之事, 下頭查探過後多半是疑心生暗鬼, 也不用柳清嵩這個正經天師出馬, 自有也修煉元神之力, 卻修爲低下的小卒子搞定。

    於是,在外人眼中,柳清嵩進了畀縣之後就銷聲匿跡了,若不是路上還曾除過一個鬼, 恐怕早就被人當做冒名頂替之輩了。

    這樣的事,在天師府內還有不少的傳聞。

    當今世界, 武道爲尊, 雖然天師府的力量也是不可或缺的, 但因爲鬼王作祟的事情太少了, 哪個到了鬼王那等層次的不是聰明鬼, 非要上趕着過來攻城掠地, 除了能得幾個鬼物,又能得到什麼,偏偏人總會死, 武道之爭, 更如絞肉場一樣, 哪裏沒有幾個鬼物, 非要自己出頭來奪,可謂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到了大鬼層次,多半也不缺修煉資源, 他們還想要知道更進一步會是怎樣,也不會冒頭來找不自在。

    這些年,天師府就愈發低調了,並不是世家子弟的首選,反而是有些被那些世家所欺,武道無望之人,多有投入天師府中再走新路的。

    如此,柳清嵩入天師府一事,世家子弟的身份給他了一條捷徑的同時,也註定得罪了那些摸不着捷徑邊兒的天師們。

    “還說那世家子弟都是什麼人,如今看來,恐怕也就是徒有虛名,看他那樣子,莫不是在這裏混個名頭,不至於太丟臉嗎”

    昇仙大會上的事情一波三折,最開始所有人都以爲那是柳清嵩的揚名會,不到弱冠的宗師,聽起來就很厲害了,也算是昇仙大會的熱門人選。

    結果,被一個武者境的平民打趴下了。

    廢了世家子弟,這個平民肯定要慘了吧,誰知道,一轉眼,這還是個滄海遺珠啊

    得,不要說被報復了,直接走上了通天梯,就連現在的官職都比之前要高一些。

    “聽說你那個哥哥,如今在畀縣一事無成吶。”

    有心人的試探也免不了照着柳清巍去了,柳清巍淡然一笑,表面上不以爲意,其實心裏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似有意地挽尊道:“二哥的能耐還是有的,你們莫要小瞧了他。”

    “看不出來,你竟然還會爲他說話。”那人有些意外,但也沒準備再挑撥什麼。

    經過了柳家的家宴,又從周圍的柳家人中把握到了態度,如今柳清巍已經不玩兒白蓮花那一套了,只道,“他若是好了,想來也就不至於記恨我了。”

    透着點兒天真的想法,還真的有幾分符合人設。

    同樣的話到了楊慧那裏,就不好聽了,“就算是爬起來了又能怎樣,到底折了骨頭,這樣的人 ”

    原來還想在柳清嵩身上下注,卻捱了個冷臉之後,楊薇也歇了這份兒心思,只在外頭還要一副純善模樣,並不多說是非,免不得還要爲未來姐夫柳清巍添兩句好,說他心裏必然也是希望柳清嵩好的。

    一時間,在這等流言蜚語之下,皇都中的柳楊兩家倒是分外和諧起來,連帶着柳清巍對楊薇這個未來小姨子也多了兩分看重。

    整整一年,柳清嵩都沒什麼動作,第二年,他卻是不得不回來了,一來是祭祖大事,二來便是柳清巍和楊慧的婚事了。

    “若是我沒記錯,怕是提前了吧”

    柳清嵩一年沒回來,再次踏入夏風園,都覺得有些生了。

    妙枝親手遞了熱巾讓他擦了擦臉,緩和了冷風帶來的寒氣之後,臉上愈發紅潤,妙枝忍不住誇道:“少爺這一年倒是氣色好了。”

    柳清嵩拿熱巾擦手,也沒回她這話,她便繼續說了這段時間的事情,還是楊家兩個女兒鬧出來的。

    楊慧實在不是個能容人的性子,她若是對人不喜歡倒也罷了,若是對人上了心,哪裏容得旁人分食,被她撞見楊薇和柳清巍走得近了,愈發不能容忍,鬧出來差點兒成了醜事,爲了遮掩,也爲了緩和,這婚事就提前了兩月。

    “這事如今府中也算是人人都知道了,實在是鬧得大,不得不描補了,只可憐了楊三小姐,臉都花了,還要當做妾侍跟着進來,以後怕是更不好看。”

    妙枝說這話也算是有由頭的,世家大族,姐妹之間,嫡出庶出,哪裏真的能夠毫無矛盾,但庶出的也不是隨着嫡出的作踐,到底還是有用的,平日裏刻薄一下也就罷了,真的打殺總還是少數。

    楊慧再厭惡楊薇,只要未曾嫁人,她就不能拿對方怎麼樣,反倒因爲事情鬧開了,爲了面子,還要忍着,可她又是個忍不住的,那怎麼辦乾脆姐妹兩個一同嫁過來,到時候就是主母作踐小妾,符合潛規則了。

    這件事,外頭不知情的還要誇讚一句“姊妹情深”之類的話,全了楊家的面子。

    便是柳家這裏,到底是男方,也不會太丟臉,最多傳一句風流名聲罷了,不影響柳清巍的晉升。

    柳清巍,如今已經是宗師境了。

    這速度,真要比的話,怕是比柳清嵩當年都要快些,想想對方是怎麼個出身,自小就缺資源,還能走到這一步,實在是不容易,可見天賦優秀了。

    天賦這玩意兒,看不到摸不到,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完全跟悟性無關的硬性條件,還真是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柳清嵩靠在迎枕上,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聽了還是沒聽,等到妙枝住口不說了,他纔看了她一眼:“就這些了”

    “並不曾再聽說別的。”妙枝如此回話,見到柳清嵩沒什麼吩咐就離開了,迎頭撞見進來的華明,華明笑呵呵讓了一步,妙枝知道對方,笑着招呼了一聲離開。

    華明進來回話,宅院裏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但外頭的事情,他就打聽得多了,“六少爺如今已經是刑部侍郎了,跟幾位大人走得挺近,都說是前途可期。”

    他做事細心,跟了柳清嵩一年多,知道這人要什麼都是細緻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名單,上頭就是跟柳清巍走得近的那些人的名字官位,還有簡單的主管事宜。

    說是幾位大人,也沒漏下那些年輕子弟交情好的,這一張紙畫上橫豎線,就是個簡單的表格了。

    柳清嵩掃了一眼,皺着眉。

    華明在一旁勸道:“大人的本事我是知道的,這才一年功夫,我就成了宗師,這還說不得嗎若是大人願意,我便給大人放出風去,定要壓下那邊兒的風頭纔好。”

    人心偏,這一年柳清嵩待人不錯,偶爾嘴上刻薄一些,該有的卻都沒少,再有這實打實的修爲增進,華明已經歸心,就覺得那柳清巍做事不地道,廢了人還可以說是武道之爭,收手太難,但還搶了對方說好的未婚妻算是怎麼回事兒口頭的說好也是訂婚啊,可真是不要個臉皮。

    就衝這一條,他嘴上說得再好,心裏必也不是個好的。

    然世上的明眼人太少,還有不少人已經被迷惑了,這一年,再沒有人念起柳清嵩曾經的好,反倒都歸攏到了那邊兒去,熱熱鬧鬧的。

    其實他們也未必是要對柳清巍怎樣忠心,但人聚集起來,還真是有幾分大勢的樣子。

    “不必。”柳清嵩止了華明的意思,道,“有些事情我還沒看太明白,且看看吧,過完年咱們就走,不用參加他的婚禮。”

    “是。”華明答得乾脆利落。

    過年祭祖都是老流程了,在這個有鬼物的世界裏,本來那些老祖宗還有當鬼的機會的,但因爲鬼物不屬人間的主旋律,這個機會都被湮沒了,免得後世子孫有那等耳根子軟的,爲了一個鬼物祖宗,人造陰氣什麼的,那可都是在糟踐人命。

    歷史上就出現過這樣的事情,皇帝直接派人把那一家族都給滅了,靜等着滅門之後鬼物形成又滅殺了一回,如此一來,哪家都對自家的鬼物祖宗不那麼放心了,這可是祖宗坑死子孫的典型。

    再後來,神朝立基,鬼物都不容於內城,不小心暴斃在城內的,真是非要有天大的機緣,否則化成鬼的當下就可以再死一次了。

    壽終正寢,無牽無掛的死後不會形成鬼物,柳家牌面上的這些祖宗,還真是一個牌位擺設,供後人憑弔了。

    即便如此,祠堂也是重中之重,除非祭祖添名,輕易不能開的。

    嚴肅而熱鬧的祭祖儀式之後還有晚宴,柳清嵩卻並沒有參加,帶着妙枝華明兩人直接就在儀式之後走掉了。

    柳父知道的時候,他們的馬車都出了城了,當下罵了幾聲“不孝子”,本想要找人追回的,又被同輩勸住了,“何必呢,等他心裏緩和了些,慢慢就好了。”

    修爲高了之後,壽命也會相應長一些,總有些人心軟,更願意看到子孫自己和美,而非被逼得表面上一團祥和。

    城外馬車裏,柳清嵩又把華明給的那張紙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早已爛熟於心,但看起來還是忍不住輕笑,“明年,或後年,也許我能回來收拾一下爛攤子”

    妙枝不明白他笑什麼,也不明白這個爛攤子指什麼,回看一眼,見柳清嵩不想說的樣子,也不問,只柔順地給他倒了一盞熱茶,免得又因風冷而咳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或後天,這個世界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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