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 是不好遮掩的, 再者, 這種事壞的是老二的名聲, 暈倒的夫人恐怕巴不得事情傳得越誇張越好, 若是能就此毀了心懷嫉恨的老二,對夫人來說,大約也是件快活事。

    “老爺可是動了怒的,少爺可要小心了。”

    告知此事的奴婢春華是忠心袁硯的, 生怕袁硯不知道這些,一下子撞上去吃了虧, 也是讓他今日裏小心夫人的意思。

    晨昏定省, 他每日裏都是要去夫人那裏請安的, 也唯有那日, 家中的姐妹兄弟, 不拘年齡, 能夠共聚一堂。

    “嗯,我知道了。”

    袁硯也不是什麼純天然的小孩子,再怎麼也不會明知故犯, 不去觸碰桶還是能做到的。

    他話音才落, 便有秀梅掀了簾子進來, 看了一眼春華小丫頭, 七八歲的丫頭,心眼子倒是多。

    “姨娘怕你今日裏出了紕漏,讓我過來瞧瞧。”

    秀梅說着過來給袁硯整衣裳, 袁硯小的時候,出了那位已經被放歸的奶孃,就是秀梅待他的時間多,兩人還是挺熟悉的。

    袁硯衝她小小地笑了一下,說:“放心好了,必不會有錯的。”

    屋子裏的擺設已經都換過一回,大紅大紫的本來就不是袁硯的喜好,如今都撤了去,就連瓶子裏插的花都換成了白色,任誰過來都挑不出不是來。

    袁硯的衣裳更是素白色的,宛若一個小孝子的模樣,便是老爺看着扎眼,卻也不會礙了夫人的眼。

    他現在年齡小,看似身處外院,不受內院挾制,其實很多事情明裏暗裏,做主的還是夫人老夫人,還是要注意一下這兩個女人的眼色的。

    秀梅看了一圈兒,確定沒問題,這才放鬆了表情,又對下頭的小丫鬟露了笑容來,誇了一句。

    春華抿着嘴,不敢露出笑容來,眼中到底還是高興的。

    往日裏去請安,都是各院子的人帶着人去就是了,今日裏卻不一樣,有夫人那邊兒的老嬤嬤和丫鬟分頭來請,來人進了屋,眼睛一睃,周遭盡收眼底,神色上沒什麼變化,心裏怕是紮了事兒。

    等各院子的到了夫人那裏,有的先進,有的後進,往日裏的次序也亂

    亂了起來,只說是夫人有話說,就此分了兩三個批次。

    袁硯算是第一批進入的,在他前頭的兩個哥哥還等在外頭,他這個小的就先進去了,跨門檻的時候,身後那眼光刀一樣鋒利。

    他的心中滿是無奈,不用問就知道,正當年齡的兩個哥哥必然是有什麼事情紮了夫人的眼,不看他們進門前,那些嬤嬤丫鬟的都先進去回話了嗎耳報神之後,能有什麼好事兒。

    夫人往日都如菩薩一樣,慈眉善目,對他們笑得溫和,嫡母做派不敢說多好,卻也不太差,今天卻有些由着性子,見了他們第一批三個小的,誇了一聲:“你們都很好,快坐下吧。”

    跟袁硯一起進來的是他兩個姐妹,一個就是崔姨娘生的妹妹九兒,一個是一位已故姨娘留下的女兒六兒,比袁硯還大些,是姐姐。

    兩個姐妹坐在對面,袁硯獨自坐在右邊兒第一位,這可不是他平常的座位,坐下之後難免有些侷促,看了看對面一眼,兩個姐妹順序在第一第二位坐下,也不是平常位置,更加不安,目光對視,都有些忐忑,只不吭聲。

    第二批次進來的便是那幾個大的了,然後是第三批進來的姨娘們,每一批進來,夫人都說兩句話,不輕不重的語氣,也不十分嚴厲,面對姨娘,便是老二生母的那位陳姨娘,也沒重話,在對方請罪的時候,只說“老爺既然已經罰了,我就不再多說了”,似乎是揭過的意思。

    大家也都這樣想的,雷雨過去,該是晴空了。

    後頭略說了兩句話,多問了袁硯和兩個姐妹兩聲,便讓各人各自離開,也沒要求他們爲已故的哥哥做什麼。

    饒是如此,等到袁硯回到屋子,便收到秀梅傳來的口信,說讓他多抄幾遍經文給大哥哥燒了,讓其能夠早入輪迴之類的話。

    袁硯照做,不管兩年後怎樣,現在,他總還是要服從這個規矩才能過得更輕鬆些。

    事情也的確如此,後頭不知道怎樣說的,年前的時候,袁硯和兩個妹妹就被記在了嫡母名下,庶出變了嫡出。

    這變故來得突然,秀梅再來的時候,袁硯還問了兩聲,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等到抄家的時候,嫡出想跑可不那麼容易,倒是一個庶出,便是走了,大約也沒什麼人在意。

    秀梅只當孩子小,對變故心存不安,摸着他的頭說:“這也是爲了你好,小少爺,這樣你的前程才能更好。”

    不知內情的人聽了,又有哪個不理解,對明智一些的姨娘來說,能把自己生下來的兒女記成嫡出,可是了不得的恩典,別的不說,就是分家的時候,嫡出也能比庶出多得一些財產。

    旁的好處,更是數之不盡,自此後,夫人孃家就成了袁硯的舅家,過年的時候,夫人還帶着他和兩個妹妹去孃家湊了湊熱鬧,給外祖母報喜。

    事情已成定局,袁硯也沒做什麼無謂的反抗,維持着那副乖巧聽話的樣子,倒是在外祖母面前刷了好感。

    “既然已經這麼着了,又是你自己願意,我聽着那姨娘也不是個鬧事兒的,如此就好,以後棠姐兒還能有個兄弟依靠。”

    外祖母想到已故的親外孫,嘆了口氣,面對女兒更多了一片慈母心腸,“硯哥兒年齡小,我看也不是個鬧事的樣子,你好好養着,養熟了,以後必能孝順你的,過了年,棠姐兒嫁了,你這裏也鬆快一些。”

    “正要說這事吶,因爲她那不成器的哥哥,她的婚事只怕要波折了。”夫人滿臉的苦色,早就定下的親毀是不好毀的,永平候的名聲還是很能用一用的,只是那戶人家以女方兄長過世爲由表示可以延期,聽起來就有了要推脫婚事的意思。

    先拖着,之後就可以想法子推了,悔婚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姑娘的年齡不禁拖,拖着拖着,生了變故就很容易推掉婚事了,這種變故,通常都會是女方的問題,或者乾脆男方那裏弄出些噁心人的庶長子什麼的,也能讓女方這邊兒啞巴喫黃連有苦說不出。

    與棠姐兒訂婚的那位是五品官之子,門當戶對,也不是他們家想要怎樣就怎樣的,外祖母擰了眉頭,兩個對坐犯難。

    袁硯不知道在自己離開之後的這些話,他被舅家的幾個哥哥帶着出去玩兒,過年對孩子來說的確是熱鬧許多,有錢有閒,愈發能聚在一起做遊戲了。

    幾個小子聚在一起玩玩鬧鬧,說說笑笑,有人提到了袁冼,意思多有誇讚,袁硯驚訝了一下,跟着參與了話題,才知道近日裏袁冼跟他那位新朋友袁銘,兩個聯手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兒”。

    “你可知道那袁銘是哪裏冒出來的,我等以前還真不曾聽說過他的名字。”

    年齡相差不大的孩子,對這種同輩英雄,最是好奇,總想要知道得多一些。

    袁硯跟袁銘也是見過的,在大哥哥喪事過後,他又到族學上課,就被袁冼引薦着認識了袁銘,但袁銘那人,比袁冼還好玩兒好賭,玩兒得大,下手狠,一同出去過兩回,他就再不願跟他們一起了,連帶着跟袁冼似乎都遠了一些。

    “我以前也不曾聽聞,還是跟袁冼同桌,這才知曉,認識了,其他的並不知道。”袁硯的確不知道很多,但袁銘的身世恐怕真的有些問題,他住的地方就一個老僕並幾個嬤嬤,管束不住,還總被他捉弄。

    袁冼嘴巴漏風,這些事,袁硯都聽說過,他們兩個還聯合起來扮鬼捉弄人,嚇得一個老嬤嬤中了風,可真不是什麼好作爲。

    然而這些事,在孩子耳中聽來,都是新鮮有趣的,便是他們引領的捉弄人的法子,也讓不少人效仿,只不過大人管束得嚴,並不如他們那般肆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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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哪家外室子,不然就是庶出不好管教,趕出來的。”一個年齡大點兒的,說話老成許多,對袁銘的那種“自由”嗤之以鼻,“以後還不知道有什麼好下場。”

    這算是有遠見的話了,好勇鬥狠總是長不了的,但對年齡小的孩子來說,實在是討人厭的冷水,幾個很快住了嘴,又撇下那個,往遠處玩兒去了。

    因袁硯剛纔跟着搭話,也被順手拽走了,遠離了那幾個大的,幾個小的再次玩兒起來,卻也不記着剛纔聊的袁銘了。

    認識了這幾個小朋友,袁硯的這個年就過得更熱鬧了,年後也收到過一些邀約請帖什麼的,都是小孩子裝大人的套路,來來回回約了幾次,玩兒得也歡樂,喫茶看戲,人多了,也有別樣的熱鬧。

    不知不覺地,袁硯被新朋友佔據了課外時間,就跟同樣被新朋友拉遠了注意力的袁冼愈發疏遠了,若不是還是同桌,恐怕真的沒什麼交流的機會了。

    這一年,袁冼總算是沒有再次留級,跟着袁硯一起升了級,兩個依舊做了同桌,而坐在兩人後頭的就是袁銘,他的個子高些,年齡也大些,成了新班級的老大哥。悲劇發生前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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