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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直寬敞的大路在山腳下就沒有了, 中途截斷, 像是被強行掐斷的一樣, 前面續接的就是羊腸小道了, 蜿蜒曲折, 順着山勢盤旋而上,那窄窄的一條道路,似乎直接通向天邊去。

    “這還真是愛隱居的高人啊”

    少年人冒冒失失,總愛對一些事情發表看法, 下了車,看到這樣的景色, 好看之餘, 也是滿心的不悅, 希望那個“高人”真的那麼厲害。

    帶着他來的白髮老者精神矍鑠, 聽到孫子的話, 目光威嚴地看了一眼, 看得少年自覺撇嘴垂眼,不再多嘴了。

    “小孩子不懂事,還希望不要怪罪。”

    領路而來的漢子正當壯年, 短袖之外露出來的肌肉明顯, 普通的臉上帶着笑:“沒什麼, 我們倪家不在乎這些名聲, 這一次,若不是要報恩,也不會應承此事, 還望李先生回去之後莫要多言纔是。”

    李家的祖上跟倪家有什麼恩義後來的這些人都說不好,只是李家有一塊兒牌子,算是代代相傳的,每個接掌李家的當家人都會從上一代當家人口中知道有這麼一家,若是遇到什麼懸疑難解之事,就可以去尋上一尋。

    多少年的舊事了,後來接手的人都把此束之高閣,並不認爲真的管什麼用,時間最是無情,多少人家興起,多少人家衰敗,世事變遷,這麼些年,幾代人,不知道多少起落沉浮,又有哪個長盛不衰。

    這一次也真是巧了,正好碰到了姓倪的人,倪姓算不得大姓,碰見一個着實偶然,再有孫子的事情,李老先生就覺得與其把這份人情放置到冷卻,還不如用用試試,若是管用,再次續起交情,重新來往也是更實際的事情。

    人老了,也總有些不切實際的追古心思,希望知道一些先輩們的事情,能夠從側面聽上一些,就足夠了。

    到了李老先生這把年齡,一聲喫喝不缺,榮華富足,又哪裏會吝嗇昔年的人情,誰又知道這人情會不會通貨膨脹,越來越不值錢了。

    一行人,帶着保鏢,順着小路往山上走,老的少的,都不是愛運動的人,走了一段路就覺得有些氣喘,唯有那漢子,若無其事,走得輕鬆,看得人羨慕不已。

    繞過了一座山,就看到那一片平原谷地,沒有城牆的城市屋舍林立,有幾個高樓大廈,更多的還是古色古香的街巷,從山上俯視下去,若棋盤縱橫,井井有條。

    “這,這是 ”李老先生有些詫異,過來的時候也查過的,這一片兒沒什麼城市啊

    “嘿嘿,這裏就是我倪家族地所在了。”

    漢子笑着,言語之中頗有些自豪之意。

    有保鏢悄然摸出手機來,上面的地圖並沒有顯示這片地方,或者說在地圖上,這片地方就直接是空白的荒野。

    現在用的都是衛星地圖,少有什麼能夠瞞過天上的衛星,這樣的存在還真是 細思恐極啊

    情況被反應到李老先生這裏,他微微點頭,忽然有些後悔,這樣的家族的人情,就這般輕易用了,實在是有些不值。

    不過,已經走到這裏,也不可能再退回去了。

    “酷啊,這還真是隱居了”

    超出想象的城市讓少年興奮起來,眉飛色舞,來了興致,腳步都快了幾分。

    進入城中之後,他們直奔族長居所,那是一棟古色古香的宅子,建築風格看不出具體是哪個朝代,似乎與之都不太相符合,又有着獨特的特色,雕刻着花紋的白柱看不出到底是怎樣的所在,似乎高入雲霄,並不懸掛旗幟,很有幾分鼎立天地的感覺。

    一箇中年人接待了他們,對方並不是族長,自稱是倪家對外的管事,這位倪管事見了牌子之後,又詢問了事由,聽罷,似乎有些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

    少年人沒什麼感覺,倒是李老先生,被看得極爲不好意思,這次的事情他自己也是能夠解決的,說到底都是年輕人的意氣之爭,長輩幫着倒退一步,送些好處出去,就算是了結了,對方也不會窮追不捨。

    但,他想着廢物利用的念頭,這才用了那塊兒牌子,萬萬沒想到倪家是這樣的規模,這般看來,這個人情牌用得太虧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要協調一些,李先生放心,兩天之內,必然給你一個結果。”倪管事的口氣平淡,既不是大包大攬的豪爽,也不是鄙夷輕視的傲慢,但這種平淡之中透出的大能量,着實讓人不能深思。

    人既然來了,也沒有應承下來事情就急着把人趕走的道理,倪管事跟李先生聊了幾句閒話,李先生問起祖上的這一塊兒人情牌從何而來,倪管事也是深知,感慨道:“創業艱難,我倪家能找到這一塊兒安居之地,還要多虧了李先生祖上幫忙,這許多年過去,先輩之恩,後輩不敢或忘,必把事情辦妥了纔是。”

    對方越是如此說,李老先生越是後悔,看着那塊兒已經落到倪管事手中的人情牌,恨不得立馬搶回來纔好。

    覆水難收,覆水難收啊

    又說了幾句,看少年人坐不住,倪管事笑了一聲,說他們可以自去外面那條街逛逛,而旁的地方,最好不要去。

    李老先生應了,帶着人出去,少年人哪裏定得下心,越是不讓去,越是想去看看,帶着人跑快了幾步,脫離了李老先生的視線,一轉彎兒就往一處地方去了。

    那是一座學校,隔街相望的大鐵門內,能夠聽到正在做操一樣的音樂聲,讓人好奇地想要去看一眼。

    跟着少年的保鏢攔了一下:“這裏,應該是不能去的。”

    “怕什麼,倪家又沒人看着,我就去看看,又不做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少年這般說着,已經跑過了馬路,三兩下翻過了鐵門,往裏面跑去。

    保鏢見狀,只能及時跟上,來到這裏之後,手機使用並未受限,他還給同行人發了消息,這才安心跟上。

    學校是倪家人開的,面對的也是倪家人,還是在倪家內部,保安並沒有那麼嚴格,竟是在少年到了操場才被發現,因爲是倪家的客人,也不好說什麼,最後只是把人送出去而已。

    便是如此,李老先生也覺得丟了大面子了,他明明親口應了不亂闖。

    回去之後,這個還算疼愛的孫子在李老先生那裏就徹底失了寵愛,兩天後,倪家人送信過來,事情已經解決了,這在李老先生的意料之中,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衝動了。”

    自此,把人情牌的事情徹底放下,偶爾還會想起倪家那座城,心中忍不住想,倪家,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同樣的疑問在一些接觸過倪家族地的人心中也會反覆想起,但倪家的重要性是政府都認可的,雙方還有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交易,這種情況下,倪家的特殊性就一直被保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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