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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母把四萬塊錢帶來了, 一同帶來的還有一張離婚證, 這次, 是真的離了。

    那些錢李繼業拿着都覺得燙手, 這可能是一開始就預想過的結果, 但真的看到那個離婚證,他的心中還是有些莫名的說不出來的難受,喉頭一時堵住,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

    “多少年了, 我還想着,誰家不是有點兒麻煩事兒啊, 比上不足, 比下總能有餘吧, 我一直忍着, 一直忍, 他給他家花錢, 我就給我家花錢,結果呢”

    結果孃家婆家過得都挺好的,就他們自家還在那兩室一廳的老舊房子裏打轉兒, 明明是在城市中住着, 卻像是城市中的乞丐, 庸庸碌碌, 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那一畝三分地。

    生活平淡的時候,其實也沒覺得什麼,劉母不是個追求喫喝享樂的人, 自家就沒有那個條件,能夠好好活着就行了,說一句真水無香也不那麼難,但,真的出了事兒了,需要支付幾萬十幾萬了,才發現這一點兒積蓄都沒有的生活是多麼困窘。

    “哪時候,我們動不了了,卡里一分錢都沒有,還不是要爲難楠楠,一輩子,到了,這般散場 ”

    劉母說不下去了,劉建國對她是好的,若是不好,她不可能嫁給他,也不可能跟他過了這些年的平淡日子,但凡事都不能比較,一比較就要出問題的。

    “錢夠嗎不夠我再跟他們要,已經撕破臉了,我也不怕當潑婦。”

    劉母自小還是很要面子的,要面子,又有點兒好強,家裏的情況那麼糟了,到孃家也沒說過一句半句,總是用禮品的豐盈來體現自己過得好,這會兒都說出來,倒像是心氣先垮了,零散的白髮不馴服地冒出頭來,顯得蒼老。

    “姐,夠了,都夠了,醫生說能治好,沒問題。”

    李繼業再也說不出任何逼迫討錢的話來,那些錢,有他姐的面子重要嗎這樣已經足夠了,撕扯開了,撕扯乾淨了,痛過之後,總是能夠好的。

    他這個態度跟劉楠是一致的,被塞到醫學院老實學習的劉楠很快知道了結果,李繼業心中感受更深刻一些,卻也沒給劉楠說:“再等幾天,就說你病好了,不然就說醫生誤診,你其實沒事兒,咱們趕緊回去,以後日子還要過,你這也不能耽誤,關鍵的一年,馬上就要高考的。”

    “說病好了吧,不要說醫生誤診,他們也不容易。”

    劉楠沒有把罪名隨便亂推的習慣,跟李繼業再次對了一下口供,兩個就準備打道回府。

    回去前,李繼業還要跟他兄弟好好道謝,能夠混到醫學院躲着,還是這位兄弟的功勞,本來不是太熟悉,但因爲劉楠的“病”,三兩下拉上了點兒關係,結果一場烏龍,卻也不妨礙他們繼續做戲。

    這方面,那位大兄弟也是做出了配合的,否則憑藉李繼業,恐怕他都不知道個轉院通知書怎麼寫才合適。

    “這就走了啊,我說你們這玩兒得可夠洋氣的。”

    大兄弟馮年庚是醫學院的研究生,屬於比較有關係的那種研究生,平日裏看着不是很忙,大約是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還把劉楠作假的片子弄過去看過,之後真是不得不翹一個大拇指,高中小姑娘裝病都裝得這麼專業,簡直是讓醫學院的學生都慚愧啊。

    “小姑娘,以後來讀醫啊,出去了都是當大夫的,賺錢。”馮年庚對劉楠好感一直頗高,知道他們要走,還專門過來送,給了劉楠一本造假的病歷本之外,還給了她一大包零食。

    “好,我知道了,謝謝叔叔。”

    劉楠對這個提議還是比較感興趣的,上個世界的人體鍊金,她都沒敢真的弄一下,這個世界麼,若是學醫,是不是能夠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一些屍體,到時候也許能夠做點兒什麼。

    眼睛裏面的光芒一亮,看着就是充滿活力的樣子,哪怕那一頭秀髮都成了狗啃的,活像是個才還俗的小尼姑,卻也難掩眉宇之間的鮮活氣息,看着就讓人心生好感。

    馮年庚拍了拍劉楠的肩膀:“下次見了,叫師兄”

    眼看着都是要高考的學生了,裝什麼嫩吶,還“叔叔”,他有那麼老嗎說着,隨手一頂帽子扣在了劉楠頭上,有點兒歪,到底遮掩了一下,“最近小心着,頭皮上的縫合都是畫上去的,若是掉色被看出來了,可就露餡了。”

    “放心吧,這丫頭,精着吶。”

    再沒想到自己會跟着欺上瞞下的李繼業很是不擔心,又跟馮年庚說了幾句,客套着讓他以後過來玩兒什麼的,就帶着劉楠離開了。

    劉母跟劉建國離婚之後就回了孃家,李家的房子大,不差兩個客房,他們原先住的老房子,劉建國本來說要給劉母的,劉母沒拒絕,只說若是治病的錢不夠,就把那房子賣了,如今夠了,房子的事情就要再協商一下,夫妻兩個有志一同地說把房子留給劉楠。

    腦袋上動了個手術可不比別的,劉楠之前的學習成績就不怎麼樣,以後若是更差,總要讓她有個保證。

    劉母不願意再讓這件事出了差錯,確定了女兒沒問題之後,就帶着父女兩個去變更了戶主。

    頃刻間就成爲有房一族的劉楠看着那房本難得有了些不好意思,感情自己這會兒就成大贏家了。

    “媽,你放心,我很能幹的,以後給你買更大的房子。”

    劉楠哄好傷感的劉母,看向有點兒藕斷絲連意思的劉建國,也不好太沒人情味兒了,她還記得住院時候,這位父親也是真的關心她的,喫什麼喝什麼,也沒有不周到的,就是這份周到抵不過他的兄弟情。

    “我和媽都在姥姥家住,房子爸爸住着就可以了,我就一條,絕對不能讓劉棠他們住。”

    雖然說劉棠他們可能也不稀罕這種老房子,但現在的房子升值快,誰知道會不會有哪天又被他們惦記起來了,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

    劉建國連連點頭:“瞎想什麼吶,他們有自己的房子,怎麼會來咱家住。”

    把這話當做小女孩兒的嫉妒之語,到底沒往心裏去,看他樣子,劉楠也不繼續說,有這句話撂在這裏,應景了的時候,他總會想起來的。

    劉楠可是知道的,劉棠他們沒能力在城裏買房子,偏偏劉棠又爲了直播方便,想要在城裏安家,現在住的地方都是租的公寓樓,那租金就不少,以前有劉建國一家時不時拿錢貼補,她付租金也不嫌肉疼,若是自己出,說不得她就要動些歪腦筋了。

    尤其,現在劉建國和劉母離婚了,劉母和劉楠都搬走了,兩室一廳的房子,老舊都不怕,貼了新的壁紙,看上去也能跟新的一樣,糊弄直播間裏的觀衆是沒問題了。

    “行了行了,都答應你。”

    劉建國一副好爸爸的樣子,說什麼應什麼,忙前忙後幫着搬東西,路上還跟劉母說:“其實不搬也可以的,咱家離學校近,楠楠上學也方便,換了新環境,她恐怕也會不適應。”

    姥姥是和舅舅一家一起住的,舅舅家的孩子還小些,肯定會比較亂,跟高中生的作息,肯定是不太一樣的。

    劉母的神色也有些猶豫,二十年的夫妻,彼此都很熟悉,那個老房子,住了那麼久,也算是有感情了,這樣搬回孃家,不是做客,常住的話,弟弟倒是不會有什麼意見,弟妹呢

    遠香近臭,時間長了,總會有些矛盾的吧。

    “我覺得挺好啊,姥姥家寬敞明亮,舅舅還認識醫學院的學生吶,我想好了,以後就學醫,當個好大夫。”

    沒有了厚重的劉海兒,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劉楠看病回來的變化輕易就被接受了,逃過了一場大病,也算是劫後餘生,性子開朗活潑一些,很正常。

    被女兒拆臺的劉建國尷尬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那侷促的樣子,真是看着可憐又可笑。

    劉母的神色略寬,好聲氣地說:“行了,我孃家我還不知道嗎我們住在那裏也是暫時的,等楠楠考了大學,她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弟妹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一年的時間,她總能容我的,我還能掙錢,也不會喫她的喝她的,就是這次楠楠看病的錢,我也會慢慢還給繼業,總不會虧了他們家。”

    早就想定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因爲一兩句話更改的,劉母看明白了,知道自己離婚之後,女兒臉上的笑容都多了,這個認知,讓她愈發不能回頭,劉建國是個好男人,對她們也不能說不好,只不過

    “你照顧好你自己,以後多留個心眼兒,掙錢了就給自己留着,楠楠這次生病你還看不出來嗎那一家子都是不會出錢的,若是你以後有個病啊災啊,難道指望他們嗎還不是靠你自己。”

    說到這裏,劉母又瞪了劉建國一眼,“你可記好了,你要是沒錢,我是不會讓女兒孝順你的,免得被你拖累了。”

    想到跟大哥要錢的種種,劉建國深深地沉默了,良久,沉重地嘆息一聲:“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捉蟲,馬上回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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