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恆,你倒是說話啊,昨天你不還很有辦法嗎”

    男人陳子鳴忽然轉頭看着他,白淨的臉上,一雙烏黑瞳仁之中似乎滿含期待,是真的想要改變吧,言語間都做出了暗示。

    辦法,什麼纔是辦法投敵嗎

    原主可能會乾脆地不管不顧地投敵,用自己的行動來報復警醒那些剋扣物資的人,告訴他們,他們的行爲會產生多麼大的惡果,也許有些人會從中省悟,也許還有人執迷不悟,但總是一次醒鍾,也可解一時之痛快。

    “你真的覺得我的辦法很好嗎”

    兩個誰都不明說,慕容恆反問回去,等着陳子鳴的回答。

    陳子鳴啞然,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辦法,義憤之時,會想,乾脆投了對面又能怎樣。他認爲自己就是天才型的人物,如今是因爲虛空戰場的連年征戰沒辦法好好修煉,資源又跟不上,這才耽擱了修爲,若是能夠有足夠的資源,靜下心來,一定可以再突破的,到那時,強者不會缺少座位。

    但異族又不是傻子,若要接納他們,必然也會讓他們先做一些事情當做投名狀,他知道慕容恆拉着自己是什麼意思,這座城的陣法是他在維護的,甚至去困頓城申請物資也總是他去的,他以前也不是這麼愛說話的人,但時間長了,修爲沒長進,竟是磨出了嘴皮子,成了習慣了。

    若要投敵,是要獻城的。

    慕容恆沒有看他,看着漫天的沙塵,這裏的天氣實在是很不友好,已經是世界壁壘之外,一片地面說不上是原來就有還是後來興建,黃沙處處,煞風一起,這些黃沙也要跟着添亂的。

    陳子鳴是水系,又是劍修,因陣法上的水平在這小城衆人之中是最好,還擔任了陣法師,日常維護陣法外,還要跟着迎敵出戰。他跟慕容恆兩個,並肩作戰不是一次兩次,陳子鳴心腸軟,每次看到有人被殺,都會想,若是陣法的效能再強一些,那些人,哪怕不敵,也還是能夠退入陣內,保住一條命的。

    年輕的生命死在異族手中,那種慘烈,是很容易讓人感同身受的,也許,自己哪一日,也會被那樣剜了心開了腹剖了骨撕了腸斷了頭顱把一腔不平不甘都添入煞氣之中,成爲這片虛空戰場永遠無法驅散的陰雲。

    慕容恆是木系,也可稱之爲劍修,輔修煉丹,因資源短缺,煉丹的水平是沒什麼地方發揮的,他自己的丹藥都不足,更不要說供給別人了。

    兩人在戰陣上都有着先天的弱勢,在這種沒水沒植物的地方,幾乎就是一身功力廢了一半,能發揮出來的,十成之中不過六七,比不得那等更爲適應這裏的那些人,還能借殺伐之氣修煉。

    “那,又能怎麼辦呢”

    陳子鳴茫然地發問,自己全無主意。

    困頓右二衛城總共就只有十個人,他們在分配到這裏之後都會先學一種劍陣,配合城上的五行生滅陣,劍陣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還是很大的,十人可若百人,攻擊力度上自保有餘,但也就是自保有餘了。

    若是城上的陣法效能不足,他們就連自保都做不到,若是有人被殺,劍陣當然還能繼續,但效能也會大幅度降低,真等到各自爲戰的時候,也就離死不遠了。

    異族衝殺之間也會配合,如八臂就會常常與銀環配合,八臂是八條手臂的人形,他們自帶的合擊之術可當做一個小三才陣看待,攻擊力,防禦力,都是極佳的,唯一欠缺的就是速度了,在這方面,銀環就能夠做到足夠的補充。

    銀環類蛇屬,有着跟蛇相似的外形,卻是扁平臉,臉在前端朝天,以人族的習慣,這樣的臉若要對着人,必要勾下來纔可,而銀環襲擊之時,也常做勾狀,又被稱之爲勾蛇。

    他們的速度是極快的,正好可以作爲八臂的補充,出戰之時,常常能夠看到八臂坐在銀環之上,最開始人們不知道,還常因此把八臂當做主人,把銀環當做坐騎,後來才知兩者在異族之中地位平等,不過是爲了戰陣方便,這才如此配合。

    除此之外,已經出現的,被人們記錄下來的異族足有百十種,戰爭一起,真是萬里風雲變幻,各有不同,每個異族都有自己的攻擊手段,他們常年和人類征戰,還學了人族的攻擊手段,愈發難以對付。

    人族也試過學習他們的手段,一些配合上倒是可以借鑑,但他們的大多數手段都是源自血脈,人族學習不來。

    比如說勾蛇自帶的魅惑效果,便是血脈的影響,他們什麼都不必學,天然就會有那樣的能力,而隨着時間的增長,或者吃了什麼好東西,能量積累,這種效果也會愈發出衆。

    與人族需要通過學習來掌控某種技巧不同,他們都是天生的神異,因此他們認爲自己乃是天生神族,生來就應該統治世界,統治宇宙的。

    歷史上,對虛空戰場的形成是這樣說的,有神人天降,奴役人族,人族憤而反抗,破碎虛空,自此,禦敵於虛空之外。

    所以,對異族的叫法也有差異,另有一說乃是“神族”,神族之中的蟻附之輩爲神兵,其中卓越統帥之人,爲神將,更有居中指揮之人,稱爲神人,也可稱爲異人統帥。

    稱之爲“神”,似乎能夠淡化某些痕跡,讓人投敵也少了些顧忌。

    慕容恆搖頭輕笑,也就是自欺欺人罷了,虛空戰場,何止萬年,又有多少投敵之人得了好處,便是這邊兒的鉅額懸賞,也能讓那人早早成爲戰場上的靶子,死個乾淨徹底了。

    異族之人,怎麼會甘心用資源培養人族,想要樹立標杆千金馬骨,也備不住他們根本沒有足夠說服人的資源啊。

    知曉劇情的慕容恆就像是有了一個小外掛一樣,很清楚異族那邊兒也不好混,真的拋棄了人族立場投靠過去,只會更難,不會有混出頭的那天,而強者之夢,也可以到此終結了。

    是蠅營狗苟,揹負罵名,草草結束一生,還是堅持底線,轟轟烈烈,搏一個激流勇進浪遏飛舟

    還用選嗎

    “生而爲人,當衛人族。”慕容恆音量不高,話卻鏗鏘,惹得陳子鳴詫異,“你昨天還”怎麼變得這麼快。

    慕容恆嘆道:“恨之者,人;愛之者,人。所恨所愛,唯有一人。難捨難棄,唯此一人。昨日一時恨語,又怎能當真”

    陳子鳴默然,他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感情的,哪怕父母親緣淡薄,修仙之後不復相見,哪怕師門長輩的好今日看來也是早有所圖,但故土難捨,故人難棄,有些話,說來簡單,有些事,做起來卻太難。

    “就這樣嗎就這樣下去”

    他的口中喃喃,還有些放不下,還有些怨憤不滿,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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