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讓我看看,多大了”

    老瞎子招招手,嘴裏問着話,很和善的樣子。

    房間裏沒有其他人,他自己又是個瞎子,面對一個小孩子,裝樣子的可能很小,洛曉星這樣想着,緩步上前,略帶遲疑的腳步,臉上卻不見任何防備猶豫的神色,很是從容。

    他嘴上卻一句話都沒回,似乎還在害怕的樣子,不敢貿然出聲。

    快到老瞎子手臂範圍內的時候,洛曉星就停下了腳步,似乎是在試探一樣,擡手在老瞎子面前揮舞了一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瞎了。

    他的動作,老瞎子肯定察覺到了,呵呵笑着,又問:“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小星星。”

    洛曉星說着這個有點兒羞恥的名稱,這是原主的小名,家裏頭都這樣叫,而他的姐姐洛曉月,小名叫做小月亮,姐弟兩個的順序還是一點兒不錯的。

    在這種小事上,洛曉星在可能的情況下,都不會撒謊,換一個自己以爲很順耳更好聽不羞恥的名字,意義何在呢萬一哪朝應景,兩方一對,好麼,這孩子從小就撒謊成性,這顯然不會是什麼好印象,也會讓人覺得奇怪,小孩子就算對自己名字不滿,有這樣直接給自己起別的名字的嗎

    總會顯得古怪,若是碰上什麼穿越重生等系列特殊情況的,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貓膩來了,而這種把自己不同明晃晃擺出來,像立了一個靶子的情況就顯得太蠢了。

    洛曉星每次到了一個世界之後,都會下意識隱藏自己,他見過了太多的特殊人物,也知道更多的特殊危險,在這種沒必要的地方,總不會故意標新立異。

    “小星星啊,是個好聽的名字。”

    對這個一聽就不是大名的名字,老瞎子笑着誇讚了一聲,這聲誇讚十分真誠,讓洛曉星微微臉紅,心中對這老瞎子的印象更好了一點兒,看起來是個和善人。

    也就這會兒,後背被拍了一下,不重,但洛曉星卻愣了,怎麼這老瞎子跟自己的距離竟然拉近了,他什麼時候上前的

    習慣了用精神力對周圍做出掃描防禦之後,沒了精神力的洛曉星真的跟半瞎沒什麼兩樣,明明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老瞎子身上的,但他什麼時候上前的這一步真的是完全沒看到啊

    他呆呆的,警惕心這麼差了嗎

    “小星星,幾歲了啊這個頭挺好。”

    老瞎子的手先拍了一下洛曉星的後背,似乎把人往跟前攏了攏,然後又從他的後頸往下捋了一遍,還往兩個肩膀擴展了一下,這是在摸骨。

    洛曉星很不習慣地聳了聳肩,想要避開那隻粗糙的大手,但老瞎子的動作很快,不到十秒的工夫,已經摸完了。

    “是個好根骨啊,可惜了,可惜了”

    老瞎子喃喃自語,閉着眼睛的臉上看不到太多的情緒變化,老年斑和皺紋像是核桃殼,分毫不漏,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洛曉星一時好奇起來:“可惜什麼”

    他覺得,就是一個小孩子,這時候也會好奇的,就是可能好奇的東西都不是那麼具體,不知道如何發問。

    “可惜了,以前的那些東西都不喫香了,不然啊,你就是各家都搶着要的小金童啊”

    老瞎子笑呵呵地說,洛曉星的身高,在他身邊兒,剛好可以讓他很自然地摸到頭頂,不用彎腰怎樣,老瞎子也沒用目光平視的高度來表示自己的親和,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問洛曉星:“餓不餓,要不要喫東西”

    這話一問,就像是開啓了什麼開關似的,洛曉星的肚子裏跟着叫起來,怎麼可能不餓,一天一夜沒喫東西,這眼看着第二個白天又要過去了。

    “餓”

    響亮的童聲是沉悶房間裏唯一的鮮活。

    老瞎子哈哈笑着:“好好好,等着啊,星星,爺爺給你做好喫的。”

    自然而然的一句話,聽起來真像是普通的一對爺孫倆。

    洛曉星被老瞎子安排在屋子裏坐下,這裏有一個不長的沙發,看款式是比較老舊的那種,沙發前頭沒拜訪茶几,右邊兒有一個小櫃子,牀頭櫃的形式,比沙發扶手要高一些,上面空無一物,可以當個喫飯的小桌。

    左邊兒是一個長方形櫃檯,玻璃的,裏面放着一些香菸打火機之類的東西,種類極少,多是重複放滿而已。櫃檯右側擺放的是一摞報紙,分成了兩級,分別是本市的市報和日報。

    旁邊兒還有一個方紙盒,裏面不知道放着什麼,左側就是口香糖了,最上端還插着幾根棒棒糖,透明塑料紙包着,有些鮮亮。

    靠內側,就是一個收音機了,這會兒關着的,但看那拉長的電線,可能不久前還在開着,聽着什麼。

    沙發能容兩人坐,老瞎子剛纔坐在那裏的位置到現在都顯出些凹陷來,沒有彈起來,另一邊兒則放着幾個小木棍,等長的小木棍兩頭都是磨圓的,因爲經常被摩挲的關係,表面像是包漿了一樣,有着些微的亮色。

    水泥地,天花板上的燈是那種長管的日光燈,燈繩在對面的牆壁上垂下來,那裏還掛着日曆,財神賜福的大紅圖案之下,一行行黑紅數字,拴着一個小葫蘆的燈繩就垂在數字前頭,應該很容易能夠拉到。

    老瞎子往後面去了,一扇小門似乎是常開着的,門簾子半遮着,上面是仙鶴銜梅的刺繡不知道是不是人工的,那絨絨的繡花給人一種很古舊的感覺,濃濃的時代感。

    原來大約是白底的,但是時間長了,上面就多了一些多餘的色點,有的能夠分辨出來是油跡,有的就不知道是什麼了,讓原來清爽的圖案有些繽紛多彩。

    “來了,來了,好喫的來了”

    老瞎子掀開門簾,從後面走出來,他另一隻手端着一個碗,碗裏放着勺子,冒着熱氣,隨着他的走近,一股子香味兒傳來,食物的味道最是誘人。

    洛曉星的肚子裏腹鳴聲更響了,又被老瞎子笑了兩聲,洛曉星擡頭看,他已經穩穩地把碗放在了沙發頭的小櫃上,“過來喫吧,趁熱喫,小心,別燙到。”

    米飯被菜湯泡了之後更顯晶瑩,菜葉很鮮嫩的感覺,綠油油的,偶有黃色的也像是菜心的嫩黃,洛曉星很多時候都能隨遇而安,適應能力算是比較強的了,也不追究這是不是剩飯再加工,聞着味道不錯,嚐了一口也挺好,就大口大口地喫起來。

    老瞎子就在旁邊兒,聽到他吃了,臉上露出笑容來,彎腰從櫃子另一側摸出一瓶水來,放在臺面上給他,“慢點兒喫,一會兒再喝點兒水。”

    似乎是怕洛曉星年齡小手勁兒也小,老瞎子放下瓶子的時候順便就給他擰開了,洛曉星打開聞了一下,又嚐了一點兒,以經驗判斷,沒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立刻灌了一大口。

    不說不覺得,這一喫一喝才發現自己已經乾涸太久了,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

    一頓飯喫完,一老一小也更能說兩句話了,撿着原主的情況給老瞎子說了,洛曉星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隱瞞的,言語之中對姐姐的怨念更是直白,不管原主怎麼想,洛曉星對這樣一個沒腦子的姐姐,實在是沒什麼好感,哪怕知道對方的表現更像是一個孩子該有的。

    這大概就是爲什麼不同層次的人很少在一起吧,因爲無法忍受對方這種純天然的蠢。

    很多時候,洛曉星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交際面越來越窄了,明明去過很多世界,但在每個世界,都沒幾個能聊的朋友,可能就是這種吹毛求疵的態度吧,對方有一點兒自己接受不了的,立刻遠離,不存在任何容忍。

    看過很多世界,能夠接受很多怪異,但在對朋友的事情上,卻總是更爲刻薄,憑什麼容忍呢他穿越一個世界,也不是爲了容忍身邊人的,接受不了就遠着唄,憑什麼強迫自己委屈自己接受呢

    “這樣啊,那你挺獨的。”老瞎子感受到了那點兒小情緒,一句話評價完畢,也不存在批評的意思。

    洛曉星哼哼兩聲,沒有對那個“獨”表示疑問,但那不滿的小情緒卻很明顯。

    老瞎子也沒哄他,問他還要不要喫什麼,又問他困不困,要不要休息,然後又拽下一根棒棒糖給他,純粹是哄小孩子的那一套。

    洛曉星昨天沒睡好,喫飽喝足,又不想喫棒棒糖裝小孩兒,乾脆就說自己困了,被老瞎子帶到後面的房間去,中間一個窄窄的地方應該是廚房,連帶着洗手池廁所,都在這個長條形的區域,再過一道門,就是臥室了,老瞎子一個人一張牀,屋裏擺設十分簡單,就多一個牀頭櫃,應該跟沙發那邊兒的是配套的一對,分開放了。

    “去吧,去牀上睡,脫了鞋,睡醒了就可以喫晚飯了,爺爺給你做肉肉喫”

    老瞎子也不怕他跑了的樣子,吩咐了一句,聽動靜他是躺下了,給他拉上了被子,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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