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白髮年人表現出漠不關心的神情。“這與我何干？”
霜夜說：“本閣今天來，是想替這姑娘問你，若南霧蘿門還有幸存的後人，你可還願意回去重整門派？”
風倚鸞挺納悶，不明白霜夜爲何要這樣問。
只聽面前這位白髮年人，也是南霧蘿門的前掌門敷衍着乾笑道：“呵呵，大人這是在說笑話。”
霜夜面無表情地說道：“本閣的確是在說笑話，只想讓你親口說給這姑娘聽。”
南霧蘿門的前掌門雙眼通紅、滿臉冷漠：“回去做甚？本座如今挺好，曾經的弟子後輩們若還有幸存的，隨他們去吧。”
風倚鸞聽到這話，終於領會了霜夜大人帶她來此的意圖，不，這應該是聖帝的意圖！
聖帝想讓她親眼看到那些野修如今的樣子，想讓她親耳聽到，從前的掌門說他不想回去。
這話若是由聖帝或者霜夜大人直接告訴她，她一定不會相信的，在她心一直都覺得，這世間不會有哪個正道甘願自墜於魔道。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她所以爲的那樣。
眼下她算是勉強信了此事，可是要如何把她的所見所聞轉述給舞茵痕和師父呢，說掌門已經修魔道了，不要他們了？他們能信自己所說的話嗎？
風倚鸞頓時有些惆悵。
霜夜看着南霧蘿門的前掌門，淡然道：“如此先告辭了。”
南霧蘿門的前掌門同樣面無表情道：“西閣大人太客氣，慢走不送。”
說完，他便關了屋門，繼續回去修煉。
霜夜則帶着風倚鸞走出了這間小院子，隨後才問她：“公主還想看誰呢？我都可以帶公主去的。”
風倚鸞擡起頭：“大人是想讓我聽他們親口說，不願意離開此地？”
霜夜點頭：“是的。所以……公主可知道聖方纔那句話的意思了麼？”
風倚鸞故意問：“聖說了什麼話？”
霜夜說：“公主想讓聖放了所有的野修，可是聖做不到，因爲很多人在這裏，已經轉爲魔修了。”
風倚鸞說：“這一定都是聖帝強迫的吧？”
霜夜帶着風倚鸞往傳送法陣走去，一邊說：“不，聖只想多一些自願追隨他的人。該回魔界的時候，他帶着這些人一起去魔界。”
風倚鸞轉頭看向霜夜，隨口問道：“大人那你呢？若聖帝帶着冽蕊前輩和他們去魔界，大人是去還是留？”
霜夜說：“我？也許會跟隨聖，也許會留下來，但昇仙~~卻是絕不可能了。”
“大人你不是正道麼？爲何說絕不可能昇仙？”
霜夜說：“正道啊……那只是爲了做事方便，對我來說，修什麼道並沒有本質區別。而且我等身爲聖的親隨，便是魔君的爪牙，怎麼可能在仙界有容身之處？”
風倚鸞沉默了，霜夜大人說得對，聖帝不僅殘害了先皇也是他的生父，還與整個界皇仙們相抗衡，是大逆不道之罪，在這種情況下，安枕閣的人首當其衝最不可能昇仙，否則估計剛升到仙界還沒站穩呢，被撲過來的皇仙們圍毆至死碎屍萬段了。
兩人通過傳送法陣又來到面一層，這一層不再有獨立的小院落，而是石砌的單間小屋，簡單而粗放，終於有那麼一點兒像監牢了。
大多數石屋都空着，風倚鸞大概數了數，只有不到二十多個野修關禁在此，這些野修都身魔毒，正處於轉化爲魔道的過程。
這過程或許既漫長且充滿了折磨，或許很快能完成，慢與快皆因他們的意念，若是拼盡精神之力抵抗的人，所受的痛苦多，若是意念薄弱的，反而轉化的更快，所受的痛苦更少。
霜夜說：“這些基本都是去年抓回來的野修。”
風倚鸞看到這些野修，不由得想到了楫離的師尊，滄長老所的是火雀魔毒，不知道和天牢裏面的這些野修所的魔毒是否一樣，或者類似？……
她沉默地站着，眉頭輕鎖。
霜夜小心地看着她，說：“臣本來也不想讓公主看到這些的，但聖說，要讓臣帶着公主瞭解整個天牢內的情況，臣雖不知道聖何意，但聖之意臣不改違背……”
風倚鸞擡頭：“霜夜大人你是在說繞口令嗎？”
霜夜說：“臣猜測，聖或許並不想在公主面前刻意維護聖人明君的形象，聖想把他做過的事情，無論在公主看來是對還是錯，都原原本本地展露給公主看。這天牢~在大多數頭腦單純的世人以及所謂正道的眼，如同聖統治千年以來王朝最醜的傷疤，然而聖從未試圖掩飾，更從未對天下人粉飾此事。”
風倚鸞脫口道：“是啊，天下人都知道安枕閣有一個天牢，可是做了這些事情還一臉坦誠，是想表明什麼？”
霜夜說：“是否把一切對錯都攤開給公主看，是聖的決定；是否能夠接受聖的所爲，是公主的自由。聖不想隱瞞，也不想強求任何正道諒解，另外……也是想告訴公主，聖沒辦法放走這些野修。”
“已經了魔毒的人，無法再逆轉嗎？”
霜夜搖頭：“很難。即便能逆轉，公主覺得這些正道野修真能通過正道昇仙並且獲得長生嗎？還不如跟隨着強大的聖一起修魔道，最終的結果或許反而不會太差。”
“大人你這話太自以爲是了！我知道你忠於聖帝，可是你們怎能替別人決定他們一生的路要如何走？怎麼能把魔道的意志強加於正道？”
霜夜微微一笑：“聽說，在千年前，正道不也總是喜歡強迫着魔道改修正道麼？那時，從來都沒有人質疑什麼，都覺得那種行爲是絕對正確的。那麼，聖身爲魔修，把正道轉爲魔道又有何錯？人們總以爲自己所堅守的那一道是對的，旁的道都是錯的，可這天地間真有絕對的對錯之分嗎？”
風倚鸞：“……”
“再說仙界早變成了那般格局，仙界早行將衰朽沒落，臣倒覺得，這些野修跟着聖會有好處。”霜夜說：“其實這一層關押的野修只是少數，頑固不化的永遠只是少數，大多數野修都和公主所見到的那位掌門一樣，都是在聽了勸說之後自願選擇魔道的。”
風倚鸞沒有說話，不過霜夜最後說的這句話她倒願意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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