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也不能說他們蠢笨,最多隻能說他們是心虛多疑,因爲從正常人的角度來看、從他們的身份、以及他們所得到的信息來看,必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玥闔國和聖帝已經周旋得太久了,所以僖王遇到與聖帝有關的任何問題都會難免多心多疑,這並非迫害妄想,因爲桐樹山的存在是事實,而且玥闔國一直違揹着聖帝之意也是事實。因此在這幾百年來,玥闔國三代君王始終如履薄冰,表面裝傻充愣,內心卻時刻戒備着聖帝的一舉一動。
……
僖王問仲襄古:“國相大人你說現在該如何是好?”
仲襄古反問道:“君如何打算?”
僖王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用堅定的語氣說:“若真如此,只能拼了,不能等到聖帝對我們下手,我們得先動手爲強。”
仲襄古又問:“君打算如何拼?”
僖王又凝眉沉思了好一會兒,說:“明天一早召晏鵠廣和元銳立來,你們幾位愛卿與寡人一同去拜見祖太先王和太先王,拼我玥闔三代全力,對抗聖帝。”
仲襄古肅然道:“老臣願隨君拼盡全力,一戰到底。”
……
一夜過去,天地平和,整個大陸都一如往昔,與萬古長夜的無數個平靜長夜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但僖王君臣的心卻洶涌起了背水一戰,不戰則死的悲壯與豪情。
說悲壯其實也不確切,自從有了《苟術》之後,僖王君臣都知道他們死不了,最多是換一次軀重新復活罷了,所以“拼死一戰”這種說法在僖王口,變爲了一種豪邁的修辭。
……
風倚鸞在一方海水內休息了兩個時辰,便回到外面的樂儀閣。
只見霜夜盤坐在地,靜靜地守着几案的一方海水。
見風倚鸞現身,霜夜溫和地一笑:“公主睡醒了?時候還早呢,天還得過一會兒才亮。”
風倚鸞伸了個懶腰,左右看看,隨後調皮一地笑,問霜夜:“我能趁着聖不在,出去溜達一圈嗎?”
霜夜板起臉說:“不可,宮耳目甚雜。”
風倚鸞問:“你們爲何不清理呢,聖不是有能夠查看別人記憶的能力嗎,還找不出誰忠心不忠心了?”
霜夜說:“聽說很早以前也用過這辦法,早年間也查出過幾個有二心的,但是一個一個讀取記憶畢竟太費時間,而且收效不好,反而傷了忠臣的心,弄得人心不穩。再說……人心是會變的,防不勝防,有些人今天忠心、明天未必忠心,或者此事忠心、彼事卻不忠心,像之前的長使一樣,誰能說她對聖不忠心呢,聖也不可能每天都查看所有人腦袋裏面的想法,那樣太累了。”
風倚鸞點點頭:“大人說得也是呢。”
霜夜又說:“而且聖如此強大,算宮有雜魚,也都是來打探各種消息的,他們怕聖還來不及,誰又能謀傷得了聖?”
“嗯,這也對,聽着還挺霸氣的。”
風倚鸞點頭:“我明白。”
於是風倚鸞便打消了出去溜達的想法,只在樂儀閣內晃悠,她走到窗前看一會兒風景,從南邊的窗戶看看皇宮內的晨色,又趴在北邊的窗前遙望桐樹山;隨後又東摸西看,最後一屁股坐到了聖帝的寶座。
霜夜始終盤坐在地板,見風倚鸞如此舉動,也沒有出言阻止。
聖已經有意要傳位給鸞公主了,她此時孩子心性隨便坐坐摸摸又有何妨?
過了一會兒,天色終於亮了,聖帝傳話過來,讓霜夜派人去太學接請左丘載存和百里燃山入宮議事。
風倚鸞便獨自一人留在樂儀閣內,愈發的無聊了好一會兒。
直到聖帝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樂儀閣,風倚鸞還正以一個極放鬆的姿態,四仰八叉地躺在寬大的寶座晃着腳,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繁複花紋,口哼着走調走到不堪入耳的小曲,掰着指頭玩呢。
聖帝看到眼前的情景,失笑道:“還說不想接受這帝位,這一大早便已經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朕的寶座了麼?”
風倚鸞聽到聖帝的聲音,趕緊坐起來,隨口道:“代表帝位的寶座不是在皇宮的正殿內嗎,這個也算?那你在宮裏的座椅不太多了?”
“當然,只要是朕的位子,沒有別人能坐。”
風倚鸞說:“哦,可是你沒事還喜歡砸座椅呢。”
“咳咳~”聖帝輕咳着笑了一聲,他並沒有把風倚鸞從寶座趕下來,反而遙遙追憶道:“朕每次看到你,都會想起你的孃親,你這頑皮的樣子,還真像她小時候呢。”
風倚鸞問:“孃親小時候是怎樣的?也喜歡爬樹抓鳥、下河捉魚嗎?”
聖帝說:“皇宮內不許爬樹……”
他才只說了半句,風倚鸞忽然臉色大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陣強烈的痛苦襲來,彷彿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隨後一道血氣直往喉頭涌出,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抓着脖頸,無法喘息、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這種痛苦持續了幾息之後,從口猛地噴出了一大口暗紅色的血水。
聖帝的臉色也隨之大變:“鸞兒,你怎麼了!?”
風倚鸞這時也才終於能說出話來,卻說:“舅舅你太過份了,太小心眼兒了!我只不過坐了一下你的寶座,你不至於在暗下這麼狠的毒手啊。”
聖帝無辜道:“不是朕!”
說話間,風倚鸞又接連往外大口大口的吐血,她一邊吐還一邊說:“我~~我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不是你下的手……唉呀再這樣吐下去,只怕全身的血都要吐完了,完了完了,我大概是快要活不成了……”
聖帝看着風倚鸞這番慘兮兮的模樣,已顧不得什麼聖帝的尊貴,他蹲跪到風倚鸞身側,一隻手撫在風倚鸞的背,急問:“鸞兒你知道是誰?快告訴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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