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參天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天人相隔
    隨口問問倒也無妨,但追問不休是不識時務了,聽得南風言語,老槐應了一聲,與豬老二帶着土地廟的一干衙役先回去了。 (.  . )

    南風施出土遁,來到那處熟悉宅院,此時那熟悉的身形剛剛爬過牆頭進到院子,正在摸黑往屋裏去。

    這裏是長安城元安寧的老宅,由於多日不曾居住,院門外的鎖頭已經鏽住了,這也是元安寧不曾開門而入的原因。

    此外,元安寧之所以不曾飛檐走壁,乃是因爲不久之前她曾經被玉清宗的龍雲子廢去了修爲,事後他雖然請王叔治好了元安寧臉的外傷,但王叔卻無法恢復她辛苦修得的紫氣修爲。

    失去了靈氣修爲,也失去了夜視能力,元安寧摸索着進了正屋,先尋油燈,但油燈裏的油脂已經幹了,點不着。

    不得油燈照明,元安寧便自隨身包袱裏拿出一枚拳頭大小的圓形事物,此物發着弱光,但光線偏白,不是夜明珠,應該是公輸要術記載的一種照明器物,名曰琉璃磷珠。

    藉着微弱的光亮,元安寧先往東屋去,二人自東海迴歸之後,他聽到消息,急赴長安,營救諸葛嬋娟。在動身之前,元安寧曾經告訴他在這處房舍的東屋密室裏還藏有幾枚火器,他來到長安之後,取走了那幾枚火器。故此,元安寧往東屋,看到的是他取走火器之後留下的木盒。

    見到空了的木盒,元安寧並不意外,持拿磷珠看過各處可能藏人的角落,隨後又往西屋去了。

    在元安寧檢視房屋時,南風跟隨在後,元安寧此舉無疑是在察看他在不在這裏。

    他離開潁川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六七天的時間,元安寧想必是聽到了風聲,故此纔會自潁川趕來長安,查看究竟。

    檢視無果,元安寧取了木桶出來,自井裏汲水解渴,喝過水,又掬水洗臉。

    此時是深夜,此時洗臉說明她是剛剛趕到長安,還沒來得及往別出去。

    失去了靈氣修爲,不止沒了夜視能力,連體力也大不如以前,擦臉過後,元安寧自院外的石桌旁坐了下來,略作喘息。

    元安寧面有憂色,眉頭緊鎖,不消問,這是在擔心他的安危,她很可能聽到了什麼消息,但是這個消息卻不足以讓她斷定他已經死了。

    南風此時坐在元安寧對面,相距不過三尺,能夠清楚的看到她急切憂慮的表情,也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

    元安寧並不知道南風近在咫尺,蛾眉輕顰,沉吟發愣。

    按照南風的作風,若是生前遇到這種情況,定會發壞戲弄,大喊一聲嚇元安寧一跳,但此時不往日,他已經死了,地仙無有形體,與死了也無甚區別。

    眼下二人雖然不是陰陽兩隔,卻也是天人相隔,已然無望牽手,心悲痛,哪有還有心思發壞戲弄。

    當日離開潁川,他並未告知元安寧自己命不久矣,不曾如實告知,也不能道別辭行。

    在世時不曾與元安寧辭行,此番元安寧聞訊趕來,理應現身相見,與元安寧說個清楚,道個明白。

    話是這樣說,理是這個理,但南風卻一直不曾現身,不辭而別或許是最好的結果,此時現身,只能令元安寧更加掛牽,沉溺悲痛,難能解脫。

    該經歷的事情早晚要經歷,該知道的事情元安寧遲早也會知道,現身相見,畫蛇添足,徒增奈何。

    短暫的喘息之後,元安寧重新回到屋裏,自東屋密室取了幾樣東西,揹包袱,爬出了院子。

    元安寧行走在前,南風跟隨在後。

    西行出得巷口,元安寧往南去了,這是往破廟去的方向。

    果不其然,元安寧真的去了破廟,她住在長安的時候不曾去過那裏,事後卻聽南風說過那裏,知道破廟位於何處。

    破廟離附近的民居較遠,在距破廟兩裏之處,元安寧看到了破廟方向有細微的火光。

    見到火光,元安寧彷如看到了希望,快步疾行,衝着光亮傳來的方向走去。

    元安寧看不真切,南風卻能,此時的確有人在破廟廢墟焚燒香燭,祭奠緬懷。

    那祭奠之人也是個女子,穿的也是一身夜行衣,與元安寧不同,此人臉還蒙有黑色的面紗。

    離別八年,楚懷柔的身形與之前大不相同,但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確定此人是楚懷柔無疑,也沒什麼根據,只是一種強烈的感覺。

    楚懷柔貌似有靈氣修爲,不待元安寧走近,聽得腳步聲,快速起身,躲到了路旁的樹林。

    待元安寧趕到,只見尚在燃燒的祭品香燭,卻不見祭奠之人。

    待得看到篝火旁邊的紙錢等物,元安寧擡手扶額,身形搖晃,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見此情形,南風本能的想要前攙扶,卻也只能強行忍住。

    他雖然不曾動手,卻有人替他扶住了元安寧,而扶住元安寧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躲進林的楚懷柔。

    雖然楚懷柔蒙着面紗,元安寧卻彷彿認出了她,“是你?”

    楚懷柔點了點頭。

    “貴人爲何在此?”元安寧問道,有些事情南風曾經跟她說過,但有些事情南風沒有對她說過。

    楚懷柔搖了搖頭,“你來晚了。”

    聽得楚懷柔言語,元安寧好生驚愕,看了看楚懷柔,又看向尚未燃燒的祭品,“是他?”

    楚懷柔點了點頭。

    元安寧又是一陣暈眩,楚懷柔見狀,急忙扶她到路邊。

    元安寧扶着路旁的一棵大樹,勉強站立,久久不語。

    南風此時是局外人,是旁觀者,看的明白,根據元安寧與楚懷柔的態度,不難推斷出二人早認識,當年他來長安請元安寧幫忙破解太陽山石室裏的機關,恰好遇到元安寧被禁衛追趕,事後詢問緣由,方纔知道元安寧的父親死後屍身停放在城外的草堂佛寺,朝廷一直不準其入土爲安,元安寧無奈之下只好往宮求人幫忙,此時看來,元安寧當年所求之人正是楚懷柔。

    片刻過後,元安寧低聲問道,“他是被何人所害?”

    “你不知道?”楚懷柔蹲在火旁,焚燒剩餘祭品。

    “玉清宗?”元安寧問道。

    楚懷柔搖了搖頭,“據我猜測,他是作法出了偏差,臨走之前他曾經召集故人來此相見,想必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早知這般,當晚我該出來見他。”

    元安寧愕然,她此前已經知道南風爲了救她脫困,施展了借法乾坤,楚懷柔一說,她立刻明白借法乾坤是害死南風的根源。

    “他不曾告訴你,可能是不想讓你內疚。”楚懷柔並沒有安慰元安寧,恰恰相反,她的言語之透着些許不滿。

    “此事不能怪她。”南風心道,借法乾坤只是誘因,真正導致他折光壽數的是太清衆人突然發難。

    楚懷柔言罷,元安寧神情茫然,不曾接話。

    楚懷柔也不曾再說話,將香燭投入火,待得祭品燒完,直身站起,轉身欲行。

    “廟宇爲何會被焚燬?”元安寧問道。

    “當晚我並不在場。”楚懷柔邁步向南,她雖然對元安寧不滿,卻並未誆騙她,因爲事發當晚她的確不在場,而且事後也沒有與呂平川等人再有接觸。

    “多謝。”元安寧道謝。

    楚懷柔沒有接話,緩步走遠,消失於夜色。

    楚懷柔走後,元安寧轉身看向破廟廢墟,片刻過後,祭品燒完,火焰熄滅。

    元安寧自暗夜之佇立良久,突然想起一事,轉身疾行。

    南風隱約猜到元安寧想起了什麼,按照他的作風,臨死之前可能不會跟她說明實情,卻絕不會沒有交代和安排,元安寧定是想到了他臨走時的言語,猜到他在浴室屋頂留了東西。

    南風跟隨在後,猶豫要不要喊住元安寧,元安寧走的這般急切,無疑是認爲拿到浴室裏的東西能知道真相,實則他在浴室的梁只是留下了天書,除此之外,並無隻字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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