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參天 >第四百一十九章 書知南風
    玉璧離潁川不過八百里,天亮之前便趕到地頭兒,南風曾經來過玉璧,按圖索驥,很快找到了元安寧先前的住處。

    元安寧並沒有住在軍營裏,而是住在玉璧西城的一處偏遠僻靜的獨立院落。

    此前玉璧城曾經受到東魏大軍的猛烈猛擊,此時戰亂的痕跡仍未褪去,城池內外一片蕭條破敗,城中房屋多有坍塌損壞,元安寧所住的那處院落也未能倖免,院子裏的一棵大樹向西倒伏,壓壞了西側廂房。

    南風自八爺背上躍下,落向院落的同時忽然發現一個細節,院子裏的那棵大樹是自中部折斷的,已經斷爲兩截,但樹木的枝葉卻是綠色的,只是發蔫打卷兒,並未乾燥脫落。

    東魏大軍攻打玉璧已經有些時日了,倘若這株大樹是被東魏攻城的拋石車砸斷的,樹葉早就掉光了,怕是連樹枝都乾透了。

    想到此處,心中隱約生出不詳的預感,元安寧很可能出事了。

    倒伏的大樹雖然壓塌了西廂,卻並沒有殃及院牆,庭院四周的院牆都是完整的,由於許久沒人居住,院子裏已經長出了雜草,此時是四更時分,夜幕籠罩下的庭院死寂一片。

    南風藝高人膽大,也不懼怕會有埋伏,徑直落到院子正中,皺眉四顧,不見異常,側耳細聽,無有異響。

    那棵倒伏的大樹就在左側不遠處,上前查看,大樹斷茬參差不齊,吸氣聞嗅,隱約還殘留有硝石硫磺的氣味,不消問,這棵大樹是被震天雷一類的火器炸斷的。

    此時正屋的大門是關着的,原本用來鎖門的鎖頭掉落在門前的石階上,定睛細看,鎖頭是被人擰斷的。

    見此情形,南風眉頭大皺,糟了,出事了,元安寧肯定出事了。

    雖然心急如焚,卻也不能亂了方寸,通過倒伏的大樹能夠大致推斷出元安寧遇襲的時間,應該就在二人回到中土不久,元安寧趕來這裏拿取火器的當日。

    當日他與元安寧分開之後,先往長安營救諸葛嬋娟,之後又帶着諸葛嬋娟去挖取法印,回來之後又自城南破廟等了兩天,隨後南下前往無情書院探望天啓子,自無情書院得到莫離線索,又回返長安尋找莫離,之後又帶着莫離南下,自建康耽擱了幾天,隨後還去離火宮待了一天,仔細算來,與元安寧分開已經有十多天了。

    根據元安寧離開潁川的路線和方位來看,她並未帶水虺同行,故此,在他離開之後,元安寧需要在浮雲山停留片刻安置水虺,而她在潁川也只停留了半個時辰,按照元安寧的速度,趕到玉璧應該是他離開當日的半夜到次日凌晨。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久,急也沒用了,當務之急是確定元安寧出了什麼事情。

    院子裏的大樹是被火器炸斷的,嫌疑最大的就是公輸墨門,兩魏戰事聲勢浩大,王思政等人所使用的守城器物大多借鑑於公輸要術,墨門很可能聽到了風聲。

    不過轉念一想,不對,應該不是墨門,元安寧已經晉身居山淡紫,而墨門並不擅長練氣,倘若二者相遇,倒黴的應該是墨門而不是元安寧。

    元安寧始終沒有前去與他會合,說明元安寧已經遇襲,是被擒還是已經遇難目前尚且無法確認,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元安寧是在進屋拿了火器,出來之後與對手遭遇的,炸斷大樹的火器應該是出自元安寧之手。

    元安寧炸斷大樹有兩種可能,一是爲了攻擊對手,但所發火器被對方躲過,大樹遭到了殃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元安寧是故意發出火器炸斷大樹,倘若他他日尋來,也能發現異常,有所防範。

    仔細想來,還是第一種可能比較大,院子裏能夠藏人的地方並不多,這棵大樹足有一抱粗細,當日伏擊元安寧的那人應該就藏在樹後。

    此人能夠躲過元安寧扔出的火器,無疑是練氣之人,而且其靈氣修爲要高於元安寧纔可能將元安寧拿出。

    至此,墨門徹底排除。

    既然不是墨門,正屋緊閉的房門之後就不應該藏有暗器,但對方拿住元安寧之後,又將房門關上了,此舉自然有其目的。

    想及此處,南風越發緊張,他不怕開門之後遇到機關火器,只怕開門之後看到他最不願看到的景象。

    伸脖子也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便是再害怕,再緊張,早晚也得開門。

    上前推門,發現房門被什麼東西在裏面抵住了,由於不明就裏,也不敢破門而入,左移兩丈,直接破開牆壁。

    破開牆壁之後,一股黴氣蔓延而出,黴氣肯定不好聞,但此時此刻,這難聞的黴氣在南風聞來卻比花香還要沁人心脾,他最擔心的是聞到別的氣味。

    待得塵埃落定,南風自缺口進入正屋,只見正屋的房門被人用頂門棍頂住了,房中的陳設器皿並不多,都在原位,沒有打鬥的跡象,這表明他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元安寧是在出去之後遭遇伏擊的。

    乾陽爲奇,坤陰爲偶,此時的陽宅多爲三五七九等單數,這處房子是五間,中間三間爲連堂,東西各有一間,先去西屋,除了簡單的生活器皿,沒有其他東西。

     再去東屋,東屋原本是元安寧的臥處,有牀榻等物,在靠近牀榻的區域有個五尺見方的方形坑洞,坑洞外散落着幾塊石板,一口鐵箱已經被打開,裏面的東西已經被取走,箱子裏的只剩下一些防潮的油紙。

    在元安寧原本躺臥的木牀上遺留有一封書信,書信就放在顯眼的位置,信封上有硃砂寫就的四個紅字,“書知南風。”

    南風站在牀前,皺眉打量着那封書信,佇立良久,也不曾伸手去拿,不拿不是因爲擔心信箋被毒藥浸泡過,而是這封書信是被一團紫氣包裹着的,包裹着書信的紫氣異常淡薄,並不能阻礙他拿起拆閱,但是一旦去拿,這團紫氣的主人立刻就會有所感知。

    此人可能並不知道他已經得了龍目天眼,故此纔會有此一舉,但現在的問題是,便是發現碰觸書信對方會有所感知,也必須碰觸,不然就無法看閱。

    心存顧慮,南風就沒有急於看閱書信,只要不碰這封書信,對方就不知道他來到玉璧,一旦碰了,對方立刻就會有所感知,自己馬上就會陷入被動。

    他是道士,自然認得朱字,這四個字就是以道士畫符的硃砂寫的,刀風劍骨,撇捺如鉤,無疑出自男人之手,由此可見,對手應該是個身擁洞淵修爲的男道士。

    此人是誰?

    嫌疑最大的就是龍雲子,之所以懷疑龍雲子也有兩個原因,一是龍雲子跟他有仇,有報復他的動機。二是隻有龍雲子纔可能得知元安寧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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