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顧予此刻再精神迷亂，他也能從顧晉淵身上清晰到感覺到他的挫敗感。
的確，就算顧晉淵靠他的機智逃過了一劫，就算此刻靳烽已命喪大海，但今晚，他顧晉淵也的確是輸的慘不忍睹。
他失去了最主要的支持者，接下來就算沒有靳烽與他競爭，想要坐上袁晟江的位置也是難上加難....
更何況.....
顧予看着站在陽臺，正臉色凝重的打着電話的顧晉淵，嘴角扯起一抹陰殘的笑意....
更何況就算他顧晉淵還有一點機會，也會被他顧予親手掐滅在天亮之前
靳烽死了，那和他顧晉淵的仇，也到清算的時候了....
顧晉淵從狹小的陽臺外走進房內，臉色已恢復和以往面對顧予時一樣的平和。
“我剛纔在樓下和手下交代事情時，你好像在服務檯打了一通電話。”顧晉淵目光平靜的看着顧予，“打給誰的”
“我現如今的狀態還能打給誰”顧予的臉色如覆上一層薄冰，“而你又害怕我打給誰”
“特別時期，我想知道。”
“因爲自以爲無懈可擊的計劃被靳烽全部反攻，一下子從天上狠狠摔到了地下。”顧予緩緩走向顧晉淵，目光詭異道，“所以你就變的敏感多疑了”
顧晉淵面無表情的看着顧予，這一刻的顧予，眼底的寒意，像極了他曾誓命要殺靳烽時的模樣。
顧晉淵沒有說話...
顧予在離顧晉淵近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掏出了那把在上岸後，顧晉淵交給他用來保護自己的手槍，槍口，對準了顧晉淵。
顧晉淵的面容依舊雷打不變，只是看着顧予對準自己的槍口，眼底泛起幾分不解....
“我一直以爲你對我的恨還沒有到要我命的地步。”顧晉淵平靜道，“靳烽折磨你那麼久，你對他都沒有下過殺心，最後還是你弟弟的死讓你下定決定要靳烽的命.....而我對你做過的，最過分的恐怕也就是那三年的隱瞞，這若是你要我命的理由，那你應該早就動手了....”
顧予陰笑起來，“顧晉淵，殺害我母親這件事，你自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是嗎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還相信當初是靳烽的那把火要了我母親的命。”
“難道不是嗎”顧晉淵道，“當初你的母親，的確是死在靳烽的那把火裏，如果你要認真計較，我的確也算幫兇，但那日的情況你很清楚，你和靳烽聯合算計我，最後被我反攻，所以說到罪過，跟你和靳烽相比，我的可就不值一提。”
“你還想繼續糊弄我嗎”顧予走近顧晉淵，槍口幾乎要抵到顧晉淵的前額，“在靳烽放那把火之前我母親就已經被你命人殺害了”
顧晉淵露出更爲不解的神情，“什麼”
“沒想到我會知道吧。”顧予呼吸急促道，“我當時的助理小松，就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人，你命他綁架我母親，爲了讓你栽贓嫁禍的計劃萬無一失，你命小松提前殺害我母親，對嗎，顧晉淵”
說話間，顧予所握的槍，槍口已經重重的抵在了顧晉淵的眉心。
“你這是從哪裏聽說的”顧晉淵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
“就是那個正四處躲避你滅口的小松，他在被你過河拆橋後便對我吐露了真相，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被你殺了，但他的話，肯定比你可信。”
顧晉淵眉心蹙川，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只覺脊背滲起一陣寒意....
他自以爲機智，卻還是被真正的幕後者擺了一道
“我還要讓你知道你將敗的多徹底...”顧予不顧一切的釋放着眼底的恨意，連臉上那復仇得逞的笑都微微奸獰起來，“你的書房電腦桌上的鍵盤底下，粘着一枚微型竊聽器，在電腦座椅的後方書架上，還嵌了一枚足可以觀察到你電腦上任何顯示的針孔攝像頭，所以你在書房處理公務的同時，你那所有的商業機密，可能都被.....”
“被袁晟江知道了是嗎”顧晉淵打斷道，“你的這些電子設備，都是袁晟江暗中託人給你的，是嗎”
顧予微怔，隨即道，“是，我在你身邊，除了想你幫我殺了靳烽，我還在替袁晟江毀了你。”顧予厲聲道，“我只要你跟靳烽死只要你們一起去死”
顧予擡手扶着欲要裂開的頭部，每每想起母親和溫堯的死，恨意，便如蝕骨之蟲一般啃食着他的大腦....
顧晉淵自嘲了笑了一聲，沒有了那股運籌帷幄的沉穩自信，模樣透着幾分失力。
“顧予，你被袁晟江騙了不止你，我也一樣。”
“事到如今你還想進行什麼狡辯”
是因爲要進行所謂的滅口，而是因爲我發現小松是袁晟江安排在我身邊的眼線。”
顧予愣住了....
“袁晟江在他所有選中的繼承人身邊都安插了眼線，在你母親去世之後我才發現小松的真實身份，而那時候小松已經莫名失蹤了，所以我派人四處找他，顧予，小松是袁晟江的人他的很多行動都是受袁晟江指使....”
顧予怔怔的看着顧晉淵....
顧晉淵繼續道，“我沒有殺害安淸蕊，我當初給小松的命令是打暈她放進包廂內的貝殼裝飾裏，我承認我的初衷的確是陷害靳烽，但我並不知道小松在將安淸蕊放進去之前就殺害了她，那不是我的命令，是袁晟江....”
“不...你在狡辯”顧予恍惚的後退了一步，忽地大吼，“你在撒謊”
他怎麼會相信，自己努力這麼久，是在爲真正的殺母仇人做事.....
“我不知道小松是什麼情況下告訴你那些的，但我肯定，他是故意出現在你面前，故意將扭曲的真相告訴你。”
“你...你.....”
顧予一手用力摁着幾乎要裂開的頭，充滿痛苦的目光胡亂的掃視着地面，用力在大腦裏拼湊着記憶碎片，....
顧予想起了當初見到小松時的場景，那個時候是在一家還算高檔的餐廳，他扶着喝醉的元谷準備離開，偶然看到了在餐廳一樓用餐的小松，然後他就鬆開元谷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
如果小松真是被顧晉淵派人追殺，性命攸關，他怎麼會選擇一家高檔餐廳，甚至是坐在一可易察覺的位置用餐.....他那根本是故意坐在那裏等着自己發現的
不
也許真的只是偶然被自己發現
顧晉淵在撒謊他面對自己的槍口，爲保命而肆意撒謊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這把槍裏並沒有子彈。”顧晉淵突然平靜的說，他走到槍口前端，擡手抓住了那在不斷顫抖的槍頭，“給你，只是想最後試探你對我到底有多少恨。”
顧予扣動扳機.....
沒有槍響。
強烈的衝擊幾乎將顧予的大腦生生撕裂，手中的槍掉落在地，顧予垂着頭，雙手用力的抓着頭髮，幾秒後顫抖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跪在了地上.....
窗外樓外，傳來多輛汽車的引擎聲，顧晉淵走到窗邊向下看去，就見賓館門外停了七八輛車，十幾個男人下車後疾步進入賓館.....
顧晉淵知道，那是顧予剛纔的那通電話招來的...
果然...
屬於他顧晉淵的時間，就快結束了...
顧晉淵輕笑了一聲，忽地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
“三年多前，我之所以選擇你靠近靳烽，不是因爲我相信你的能力能搞定靳烽，而是因爲....那是袁晟江的命令。”
顧晉淵看着顧予，目光透着溫柔的微笑，他輕聲繼續道，“袁晟江知道我愛你，他想用你，同時控制我和靳烽兩人.....三年多前的那場開端，是袁晟江遊戲的開始，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個高明的玩家，可惜....”
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門外傳來弗利冰冷的聲音，“顧總，麻煩開門。”
顧予一手扶着頭從地上艱難的站起身。
顧予擡頭看向顧晉淵，發現此刻的顧晉淵依舊從容沉穩，只是目光中沒了往昔那種勝券在握的自信，也沒有像前一刻落在靳烽手裏時波瀾不驚的。
沒有了城府和野心的顧晉淵，在絕路上，成了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保護你的...那羣人呢”顧予喫力道。
“他們是我僱的，我給他們的任務只是保護我在海上安全撤出，任務完成後他們便會離開,而我的手下要在兩個小時之後纔會趕到這裏。”
顧晉淵走到顧予跟前，想伸手去扶顧予時，被顧予一手甩開....
“我不會....相信你。”顧予低喘着道，“我現在....不會相信任何人....”
這時，房門被人從外打開，是賓館老闆用鑰匙開的門，對着這一羣殺手似的不速之客，店老闆只有戰戰兢兢服從的份。
“各位有話好說。”店老闆操着一口不要太流利的英文，“已經很晚了，其他房客都休息了。”
弗利直接走進房內，但他的手下只有兩人與他一同進房。
“顧總，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弗利除了臉色冰冷外，態度還算客氣，似乎只要顧晉淵配合，他就不會使用任何武力，說着，弗利又面無表情的看向顧予，“顧先生也請一同前往。”
顧予沒有聽清弗利的話，而是驚愕的看着弗利身後的那名手下....
那是，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