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中,顧青雲把話說出口。

    簡薇撲哧一笑,彎腰湊到他眼前,笑眯眯地說道:“爲何不說是酒鬼體質?”

    顧青雲一窒,辯解道:“詩仙比酒鬼好聽。”

    簡薇沒理他的貧嘴,收斂笑容,憂慮地說道:“夫君,喝酒傷身,我和孩子們都要靠着你,你還得時常去應酬,有時不喝又不行,真是爲難。”

    “呃……”顧青雲有些不好意思,忙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沒事,我以後會注意的,你不用擔心。”記得他少年時就想過應酬時不喝酒的,只是作爲一名官員,這種應酬的場合太多了,有些時候的確是不喝不行。幸好他一直保留着喝到一定程度就會裝睡的技能,否則真的會不妥。

    今晚的確是不知不覺中喝多了,雖然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事,但腦袋還是有些不清醒。

    “你不要說我嘮叨纔好。”簡薇反握住他的手,低頭笑道,“姐妹們都說愛嘮叨是老的表現。”

    一聽到這話,顧青雲的心就警醒起來,一臉嚴肅認真:“怎麼可能!反正在我心目中,你和成親時沒有多大區別,頂多氣質成熟一點。”他睜大眼睛,力求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誠懇老實。

    簡薇捂嘴一笑,捶打一下他的肩膀,甜蜜地說道:“又哄我!真和十四年前一樣,那我肯定不正常。”心裏卻美滋滋的,暗地裏琢磨着是不是該給自己的丫頭找人家了,免得她們看向夫君的眼神在冒光。

    一想到剛纔春分給夫君端來解酒湯時那溫柔細心的模樣,簡薇心裏就警惕起來。這個春分可比上一個有心思,也不知何時生起的妄想……

    幸好夫君他不懂這些,也看不到女人們的小心思,所以自己務必要紮好籬笆,把他守護好。

    顧青雲自是不知道這麼一會兒簡薇腦海中轉動的心思,他和簡薇再聊幾句,就和往常一樣,走到隔壁的偏房看一看顧景睡覺的情況。

    房間裏的桌子上點着一盞昏黃的油燈,穀雨正在屏風外的小牀榻打瞌睡,聽到他們輕輕的腳步聲,猛然驚醒過來,頗爲忐忑地立在一旁。

    顧青雲打個手勢讓她不用出聲,自己和簡薇則悄悄地走進臥室。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躺在牀上的顧景現在竟然還沒睡着,正睜着大眼睛在玩弄自己的手指,很是專注。

    顧青雲摸摸額頭,和簡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無奈的笑容。

    “小丫,怎麼還沒睡?”顧青雲故意加重腳步。

    看到顧青雲和簡薇,顧景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她細細地叫了一聲:“爹爹,孃親。”

    不等顧青雲他們反應,她打個哈欠,又繼續說道,“小丫困了,要睡覺覺,爹爹,孃親,你們還沒有親小丫。”

    簡薇低咳一聲,率先走過去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顧青雲如法炮製。

    接着,他們兩人就站在顧景牀前看着她裝睡,沒過一會兒,裝着裝着,小傢伙真的睡着了。

    “這個小人精。”又去看了呼呼大睡的顧永辰後,兩人回到臥室,簡薇忍不住感嘆,“小丫今年三歲了,要不是覺得年紀還小,真想給她開蒙。”

    “不急,還是等明年吧,先讓她鬆快一年。”顧青雲覺得沒必要這麼着急,而且簡薇現在每天管家理事都會帶她在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以後的顧景不會差到哪去。

    簡薇聞言,想了想,就同意了。

    讓簡薇先睡,顧青雲見時間還沒到十點,就先做完俯臥撐,洗完澡後在書房開始寫新的話本。

    之前寫《白蛇傳》時,他曾經和讀者說過自己在準備新話本,如今《幾何》已經翻譯完畢,微積分的事不急,現在的空閒時間都花在學習拉丁語上,想到謝長亭老是寫信來催促,他就準備開始提筆寫了。

    按照之前的想法,顧青雲先寫下大綱。這是一個有關於在海外種田的故事。這幾年時間,他和這麼多外國人有過交流,相比之前寫《出海冒險記》,他對外面的世界更爲了解,準備的資料更爲充分齊全。

    想到如今的航海技術,顧青雲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和不會出海一趟,但這無損於他對外面的好奇。

    當然,故事背景是虛構的,免得有人嘰嘰歪歪。

    等顧青雲把大綱寫好,開始設計書中人物的姓名、性格、背景時,聽到外面街道傳來更夫的打更聲,暗暗數一數,顧青雲知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了,於是趕緊回房睡覺。

    四月二十六日,殿試的成績出來了。何謙竹的名次是八十五名,比會試時進步四名,掛在二甲的尾巴上。

    看到這個成績,何謙竹心裏高興得很,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

    顧青雲見狀,心下也鬆了一口氣。如果是同進士,雖說同樣是金榜題名,可到底還是有些美中不足。

    何謙竹的成績一出來,顧青雲就和方仁霄商量回鄉的事,可以有伴不說,主要是讓小石頭適應林山縣的氣候和條件,準備明年的縣試。今年的考試已經過去了,明年再不考,後年的院試就得爲鄉試讓路,如此一來,如果明年小石頭院試沒過,想再考就得隔一年,太麻煩了。

    對於小石頭是否能通過縣試和府試,成爲一名小童生,顧青雲是很有信心的。

    “好,就這麼辦。”方仁霄一聽,沉吟了一會兒,同意了。

    “老夫就讓你外婆抓緊時間收拾行李。”想到快要回鄉,一向淡定的方仁霄霎時激動起來,不斷地捋着自己的鬍子,滿懷期待地在院子裏走得團團轉。

    顧青雲默然,自從他守孝起復後就一直待在京城,十幾年沒有回鄉,如今的激動可以理解。同時心裏又很是感動,要不是爲了他們這一家,相信老師一定會在致仕後就回鄉吧。

    這時候的人“落葉歸根”的思想十分嚴重,也就是在京城,如果是地方官,一旦辭官或致仕,爲了不影響後來者和怕他們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牟利,朝廷有規定他們得馬上搬離之前任職的地方,兩年內不許在當地居住和置產。這樣的話,一般的官員就只能回鄉了。

    也只有在京城可以不遵守這個規定,畢竟這裏的王公貴族和官員最多,致仕官員的影響力肯定不如在任時高,沒有人可以一手遮天。

    不久,何謙竹跨馬遊街後,沒能考上翰林院庶吉士,就按照成績被分配到大理寺,成爲一名從七品的典薄。

    收到這個任命通知後,顧青雲笑了:“大理寺正好適合你,你不是對這些推理斷案有興趣嗎?”大理寺相當於現代的法院,是全國最高的上訴機關,這個部門還是很有權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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