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永良他們趁着太陽還沒下山, 叫了一輛馬車奔到碼頭附近的珍品街,這裏的商鋪門前都扎縛着燈棚, 沒有宵禁, 就算是夜晚也是燈火如白晝。

    “先用晚飯再逛吧?”顧永東提議,看着人流不是很多的街道, 想到他們三人一下午只喝了一肚子茶水,現在聞到附近幾家店子散發出來的飯菜香氣, 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顧永良和簡瑜都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聞言立馬同意。

    等三人喫過飯走出店鋪時, 發現夜幕已降臨, 街道上的人流量和剛纔相比有了很大不同,人潮洶涌, 摩肩擦踵, 這裏臨近碼頭,空氣中飄蕩着各種各樣的味道, 頗爲難聞。

    “人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多?”簡瑜大喫一驚。不過看到有捕快在巡邏就放下心來, 還是有安全保障的。

    “正常,這條街沒有宵禁, 晚上當然人多。”顧永良早就打聽過這裏的情況,倒是沒有喫驚。這裏的人有一些是剛從船上下來的,手中有各種各樣的東西, 有些還是從海外帶回來的。

    曾經有一人在珍品街用極其低廉的價格從一名水手買到貨物,接着轉手大賺一筆,這樣的故事讓人們津津樂道, 同時也吸引了許多想從這裏尋寶的人們。

    顧永東點點頭表示同意。

    三人一邊走一邊聊天,話題很容易就轉到這次的鄉試上。

    “何大哥這次沒有回鄉,否則咱們林山縣參加鄉試的秀才會多一個,大家可以聚在一起。”顧永良感嘆。

    此次回鄉爹爹本來想讓他和其他同鄉一起回來的,他們首先想起的第一個對象就是何家,只可惜何家哥哥因爲身體不舒服,沒有被何伯伯批准回來。

    簡瑜一聽,咕噥道:“名額這麼少,秀才多競爭就大,何必一起自相殘殺?”何虛年他當然認識,兩人同一個縣城一起長大,雙方的父親都在縣學教書,他比自己大兩歲,擡頭不見低頭見,只是何家厚積薄發,讓何謙竹一下子考中進士,如今都成爲官宦人家了。

    簡瑜知道自家親爹可是很羨慕何家的,當初何家金榜題名,消息傳回林山縣時,他爹可是想着要重新上京趕考的,後來大約是安逸已久,或者其他原因,提過一嘴後就沒有動靜了。

    顧永東一窒,又看了一眼簡瑜,不得不說,他承認對方說得很有道理。

    顧永良微笑不語。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只要有實力,再多的人他也不怕,如果真考不上的話,也是自身的水平問題,不能怪別人太優秀。

    簡瑜見其他二人沒有反駁自己,忍不住一樂,笑道:“就好比我,幾年前和你們一起考院試時,你們都過了就我落榜,結果去年沒有你們,我就一舉通過。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顧永東連忙點頭,換來簡瑜得意一笑。他見顧永良沒有反應,就問道:“小石頭,舅舅說的是不是在理?”

    顧永良敷衍地點點頭,轉移話題道:“大哥,舅舅,這個店子人氣旺,咱們進去看看吧。”

    接下來,他們三人開始在珍品街上不斷地出入店鋪。

    對於顧永良而言,他看到了一些京城沒有的新奇貨物,又聽到了許多新奇的故事,尤其那些剛從海外回來的水手,他們在茶棚裏吹噓海外見聞時,連他都忍不住駐足傾聽。

    “難怪古人云見多識廣,這走的地方多了,見識自然就上去了。”顧永良喃喃自語,看着那唾沫橫飛的大漢,心裏突然生起一個想法。

    自己是不是該出去走走?記得他在國子監認識的同窗,有些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去遊學,增廣見聞,爹爹也說過有空閒時最好多出去看看,這樣寫出來的策論纔會言之有物,不會死板。

    他先前只是聽過就算,這次倒是有了一股很強烈的**,突然想出去走走。

    趁着自己沒有進入官場,多外出遊學。只是不知道爹孃是否同意,畢竟這次他回鄉他們都擔心的不得了。

    “那是當然,像你爺爺,我小時候很崇拜他,因爲他到過府城和郡城,村裏人都說他見過大世面,每次叔爺爺一講外面的事,我們這幫小孩就會圍着他。”顧永東耳尖,聽到顧永良的喃喃自語,就說起顧大河。

    顧永良一聽有關於自家爺爺的事,就來了興趣,忙追問詳情。

    簡瑜不理他們兩個,自顧自地購買自己看中的東西,沒多久,他的書童雙手就提滿了貨物。

    這天晚上,三人逛得很盡興,或多或少都買了些東西,見天色不早,怕影響明天休息,加上三人的書童在勸阻,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從第二天開始,顧永良說到做到,開始閉門讀書,慢慢地調整心境。

    八月九日凌晨,他們依時進入考場,開始決定他們命運的一戰。

    當顧永良在考場上奮鬥時,遠在京城的顧青雲等人也在默默地算着開考的日子。

    “怎麼還不睡?”顧青雲見簡薇輾轉反側,就開口問了一句,聲音打破夜晚的寂靜。

    “睡不着。夫君,現在小石頭應該在排隊下場了吧?也不知道小滿和方行能不能照顧好他?他們一定得提前請好大夫,這在裏面熬上九天太讓人揪心了。”簡薇只覺得自己心情焦慮得很,有些後悔沒有跟着兒子回鄉,她總覺得其他人肯定沒有自己照顧得貼心。

    “你放心,小滿在咱們家這麼久,他行事妥帖,肯定能把小石頭照顧得很好。而且我爹孃他們應該還會多派人跟着他,再者,小石頭和瑜哥兒、東東一起去考,有伴就不怕。萬一大堂哥和二弟也去考的話,人就更多了。”顧青雲輕聲安慰她,實際上他也睡不着,這是很少見的。他的睡眠質量一向非常好,幾乎是沾枕即睡,以前小石頭考秀才他都沒有這麼擔心,現在是第一次。

    大概是因爲他知道小石頭考秀才難不倒他吧?鄉試不同,單單是關在考場九天就是一種很大的考驗,小石頭的學識他是不擔心的,他就只擔心考試過程中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萬一小石頭和當初的自己一樣倒黴,被分到臭號就不妙了。他自己是農村出身,小石頭的生長環境比當初的自己好多了,他能承受得住,小石頭不一定行。就算小石頭曾經培訓過,可自己在家弄的和正式的鄉試不同,特別是氣氛方面。

    “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些。”簡薇摸索一下,找到顧青雲的手輕輕握住,突然提起其他人,說道,“希望瑜哥兒這次也能考上,他小時候頑劣得很,我倒是沒想到他去年能考中秀才,孃親寫信來告訴我時,我還覺得有點不敢置信。”

    這些年她們母女通信,她沒少知道自己親弟弟的事蹟,單是他如今二十歲了還不肯成親就讓孃親愁白了頭髮。不止是孃親,就是外公外婆私底下也擔心得很,恨不得親自出馬爲他找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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