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瑤兒的嫁妝公中只出了一千兩,牀、櫃子之類的傢俱我們已經去顧家量開始做了,其他嫁妝我們要給多少?”寧家二夫人吳氏正在盤算着賬簿,見寧承言大步走進來,讓丫鬟給他呈上一碗冰酪後就開口問。

    她如今四十多歲,保養還算好,能看出她年輕時的貌美。

    寧承言扯扯衣領,擦擦汗,再讓丫鬟給他扇風,把一碗冰酪一口喝下,說了句:“不夠甜。”

    吳氏暗自翻翻白眼,“啪”的一聲把賬簿扔在桌面上,聲音卻仍然低低柔柔的:“你以爲糖不要錢啊?”又讓人把幾盤冰鎮過的水果呈上來。

    寧承言見狀,揮退丫鬟後才嘿嘿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這麼個嗜好。好,咱們不說這個。瑤兒出嫁,比照珠兒的嫁妝減兩成,手背手心都是肉,不好減太多。”在他們家,嫡長女和嫡長子總是不同的,寧瑤排在第三,底下還有個弟弟。

    “公中才出一千兩。”吳氏恨恨地說了一句,“好東西都讓大房給扒拉去了,大嫂話裏話外都是公中生計艱難,說花費多,還說這嫁娶的規定是定好的,不好給多,可大房大姐兒出嫁,那十里紅妝,我就不信她只在公中拿出一千兩。”

    寧承言聞言,微微皺眉:“大嫂管家還是比較公正的,這種話你不要亂說,免得傳出去不好。”

    吳氏白了他一眼:“我會幹那種傻事?以後可是大房當家,咱們可是被分出去的,出去後咱們家就只是五品官的府邸,和國公府不同了。”說到這裏,語氣就有些悵然和不捨,不過一想到可以自己管家,心裏又有些高興。

    老爺子一去,總好過寄人籬下吧?

    “都說皇帝愛幺兒,你身爲幼子,怎麼就沒佔到半點便宜呢?”吳氏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寧承言默然,他娘死得早,不過就算還健在,爹孃最喜歡的還是他大哥,當然,對自己也不算差,如今自己能在戶部做到正五品郎中,還一直沒被人替換,他爹應該在其中出了大力。

    “我們可以往好的一方面想,寧遠侯去世後,老大承爵,結果幼子因爲老爺子生前太過於寵溺,引起兄弟們的公憤,分家後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我這樣不錯,起碼大哥對我挺好的。”寧承言自我安慰。

    吳氏敷衍地點點頭,又拿着算盤盤算起來:“我們家還有小四沒成親,算一算都沒多少銀子了,你以後還是少出去亂花錢。”看來還得從她的嫁妝填補一部分,想到這裏又覺得自家夫君不爭氣,伸出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點點寧承言的額頭,道,“別人做官你也做官,別人往家裏大把大把地摟銀子,你怎麼就只出不進呢?”

    這話讓癱在椅子上的寧承言不服:“誰說老爺我沒往家裏拿銀子?還有,誰家大把大把地往家裏拿銀子?你告訴我,我去告他!”

    吳氏被他噎了一下。

    寧承言得意一笑,又正色說道:“你別看戶部多銀子,可那不是我的,我在戶部可謂是戰戰兢兢,不敢踏錯一步,生怕被人抓住把柄連累你們娘倆。行,你想要銀子的話,我可以馬上拿一堆回來,只是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見他這麼說,吳氏馬上笑道:“我這是發牢騷,你敢把不該拿的東西回來小心我捶死你。”

    寧承言一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吳氏可是武將家的孩子,是他爹手下的女兒,從小武槍弄棒長大,而他小時候身子骨弱,小時候可是被她打過,婚後時常打打鬧鬧,自己的武力可比不過她,總是處於下風。

    “呵呵,你放心,不該做的事我絕對不做,好不容易升到這個位置,我會小心的。只可惜,很難再進一步了。”寧承言嘆了口氣,他小時候身體不好,不能從武,讀書也不行,幸虧自己在算學方面還有點天賦,他爹就找人教他,之後恩蔭入仕,順理成章進入戶部,只是想進一步就難了,畢竟他大哥在軍中發展很好,文武方面總不能齊頭並進。

    自己是不是該尋思着外放了?這次調動不成,職位還是沒變動,他暗暗琢磨着。

    “無事,我們兩家到底在文官的圈子裏人脈不多,這不是你的錯。”吳氏放下算盤安慰他,轉移話題道,“阿言,你說我們把瑤兒嫁到顧家到底對不對?這次他們家出的聘禮我算下,只有一千兩左右,瑤兒這麼多堂姐妹,嫡女中她都算低的了。”

    “你們之前不是很喜歡一枕黃粱寫的話本嗎?第一次和慎之蹴鞠時,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爲他歡呼。哼,幸虧我和他是一隊的。還有,定親前生怕別人不答應,定親後就出幺蛾子了,是不是後悔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頂多我去退親,把顧家得罪死就算了。”寧承言面無表情地嘲諷,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這不是說說而已嗎?”吳氏瞪了他一眼,“顧家是寒門出身,我早在定親前仔仔細細地打聽過了,其實顧家能拿出一千兩的聘禮,我已經很高興了,如果他們家拿出更多,我反而會覺得心裏不安。不過我看,以親家的性子,也做不出貪污受賄的事。”

    她見寧承言臉沉下來,忙又道,“和你一樣,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啊。”她這是被幾個妯娌明裏暗裏說了幾句受了點影響,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畢竟之前他們想和顧家結親,根本就沒看重對方的錢財,自己可不能受了三嫂的挑撥。

    寧承言聞言,臉色這纔好看起來,他端起茶杯用茶蓋撥一撥茶水,笑道:“是的,顧慎之人如其名,行事很謹慎,不是那種張狂惹事的性子,否則我也不會和他們家結親。當然,良哥兒有出息是最大的原因。”他雖然是勳貴弟子,自己也喜歡喫喝玩樂,可家裏管教嚴格,如今年紀大了,還真不喜歡折騰,不喜歡自找麻煩。

    提起顧永良,吳氏忍不住露出笑容:“良哥兒小小年紀就中舉,還是解元,這說明他以後容易考中進士,和咱們老大一樣好。”

    寧承言點頭贊同:“良哥兒不錯,要不是我手快,還真輪不到我們,據我所知,還有好幾戶人家對他感興趣。”還是品級比他高的,只是那些書香世家總是特別矜持,還想着再考察考察,或者想等顧家主動,或者想看顧永良考會試的表現再決定是不是結親。不像他,看中了就馬上跟顧慎之暗示。

    幸好顧家沒有待價而沽的念頭,否則等顧永良真考中進士,估計大把家世比他們好的人去提親。這年頭,想找個靠譜的、長得俊、讀書好的少年郎也不容易啊。

    其實他知道自家大兒子比不上顧永良,當初老大回老家考秀才,當地的知縣爲了巴結自家,讓老大在縣試和府試名列前茅,但一在院試就原形畢露了,考了兩次才上榜,成爲秀才。不過也因爲此事,老大一下子清醒過來,能沉下心刻苦讀書,又考了幾次後終於中舉,着實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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