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溫瞿剛巧回來,這一句‘五妹’還沒喊出口,那人就直接跳了下去,一點都不帶留戀的。溫瞿立馬扔了包袱,一下子衝了上去,也往那河裏跳了下去,卻怎麼都抓不住腳上綁了石頭的溫慕煙。
“慕煙……”溫瞿張了個嘴,水全都進了嘴裏,他的手抓了抓,溫慕煙的手從他手裏劃過,而後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溫慕煙越沉越深。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湖居然這麼深。
溫瞿渾身溼透了回得溫家,臉上的表情陰沉沉的,更多的是難過。他知道,他做的這些彌補不了他對溫瞿的罪孽,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把溫家的人再害掉一條命。
“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啊,怎麼全身都是溼透的?”下人一看到溫瞿就迎了上來,卻沒想到溫瞿全身溼透,頭髮衣服上也都還在滴水。十一月裏的天,冷得慌,這水還沒完全滴下來就開始結冰。
溫瞿揮揮手,不太想說什麼,現在他的腦子是空蕩蕩的,他不知道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全心全意要去好好把溫慕煙安頓好,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走到客廳的時候,溫瞿忽然昏倒,砸在地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把溫家一衆老小給嚇得不知所措。
大家都還不知道溫慕煙自殺的事情,慌亂於溫瞿昏倒的事情卻不知道溫瞿昏倒的原因。
溫瞿醒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溫慕煙自殺的事情,溫尹派了很多人去翻找打撈都沒有能夠找到。目擊到溫瞿跳水救溫慕煙的人也有很多,都說當時溫瞿跟瘋了一樣,不要命。
“小五沒了?”溫瞿一醒過來看到牀邊站着的溫尹,開口的第一句話問的是溫慕煙。而後自己反應了過來,不免苦笑,“小尹,我是不是做錯了?小五她……我是不是不該逼她?她的事情……我就不該做這麼多是嗎?”
溫尹搖搖頭:“大哥,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小五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呢……我也不想把你捆綁在道德的高枝上,你是不是爲了小五好你自己知道。小五自殺,到底是誰的錯,小五心裏頭自己知道。大哥,你也不必把什麼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
這一番話,溫尹說得特別淡。不是說他是個心硬薄情的人,只是,這個事兒真的沒法說。溫慕煙是溫慕煙,她的一切後果都是她自己選擇來得。跳河前,她肯定是心灰意冷了的,對於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滿不在乎的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她想留戀的,所以她選擇結束一切。
是啊,溫慕煙很有膽量,自殺,其實不是一個只可以掛在嘴邊威脅別人的事情,而是一個默不作聲讓所有人痛心的事情。
溫慕煙的後事舉行了三天,三天裏,來的人很多,進進出出的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悲傷的表情,但是能有幾個人是惋惜溫慕煙離開的呢?沒有吧。就連整個溫家,約莫也就幾個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深厚一些。算得上悲痛欲絕的,恐怕也只有溫瞿一個人。
溫至殊看着跪在溫慕煙房間裏頭的琴司,那個人跪了三天三夜,沒喊一聲累。溫瞿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琴司一眼,在他心目之中,琴司就是那罪魁禍首,害了溫慕煙的罪魁禍首。但是,他不敢去責備琴司,因爲他沒有任何理由去責備這個人,
他啊,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喂……”溫至殊站在琴司身後,“你是不是同我五姐說了什麼?”
“是她問了我一些事情。”琴司抿脣,那日,他只是單純地想要斷了溫慕煙的念頭,萬萬沒想到的是,溫慕煙竟然會投湖自盡。
“她問了你什麼?”溫至殊其實猜也能猜的出來,能讓溫慕煙失去最後活着念想的,約莫也是情情愛愛之類的事情。但是啊,他的五姐,那般的高潔,哪裏能是爲了這般的事情去自尋短見?
“她說,我的心裏可曾有過她。”琴司的眼睛通紅,他不是什麼至善至惡的人,卻覺得,這事兒,他的責任承擔了很大一部分,“我告訴她,不曾。我從來不曾喜歡她。”
“啊,是啊。”溫至殊笑了笑,而後轉身,一把把門甩上,‘碰’的一聲。
這個世上,多得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溫至殊鼻子一酸,一擡眼,看到了鳳嵐冉。
“來。”鳳嵐冉朝着溫至殊伸手,溫至殊拉住他的手,而後眼淚像是噴涌而出一般。他把淚水盡數擦在鳳嵐冉的胸口衣襟上,放聲大哭。
溫慕煙啊,雖然不曾與她有多親密,但是,血緣聯繫着兩個人,小的時候,其實也有很多美好的記憶。那些記憶,如今隨着溫慕煙,盡數投入那湖之中,不曾漂浮上
爲什麼?世上竟有如此狠心之人?
南餘安和程釧欽就站在一邊,程釧欽的一雙眼睛努力瞪大着,他想看看溫至殊的模樣,他也想上去關心關心溫至殊。可是,他害怕一碰到溫至殊他也跟着哭。
曾經,溫慕煙是程釧欽的年少夢想,程釧欽想着法子要和溫慕煙在一起。那麼,說到底,他喜歡溫慕煙什麼呢?換一個說法,他又喜歡誰呢?鳳嵐冉?
程釧欽覺得自己真的是太過分了……他不過是失去了一切,所以想要霸佔着鳳嵐冉,霸佔着這最後的依靠。
其實,他都知道的啊,溫至殊喜歡鳳嵐冉,就像……鳳嵐冉一直都很喜歡溫至殊一樣。這兩個人之間,其實才是他不能踏足的。好像,他就是那無恥的第三者,把這兩個人弄得現今這般關係。
南餘安不知道程釧欽在想一些什麼,但是他知道溫至殊和鳳嵐冉在想一些什麼。所以啊,說到底他還是後悔得要死,後悔聽了琴司的話,留了下來。何必呢?簡直就是在自己找罪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啊,這兩個人正在上演着何爲兩情相悅。而他呢?他待在溫至殊身邊的意義又是什麼?溫至殊放不開鳳嵐冉,卻不願意打擾鳳嵐冉和程釧欽。
他知道,溫至殊在可憐程釧欽。
那麼,問題來了,誰又來可憐可憐他呢?他喜歡溫至殊,錯了嗎?爲什麼,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呢?
溫至殊啊,對於你,我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溫慕煙的頭七一過,琴司便在溫府消失得無影無蹤,溫至殊趴在院子裏的桌子上,看着眼前綻放開來的紅梅,轉頭看了看開着窗正在練字的南餘安。
近來,南餘安似乎越發的少言寡語,他說了一大堆,那個人卻只是淡淡回覆一個眼神又或者只是點點頭搖搖頭,好像,這個人再也不會說話了一樣。
“南餘安?!”溫至殊扯着嗓子朝着窗戶裏的人大喊。
南餘安愣了一下,擡眼,看着溫至殊。他也不說話,只是看着溫至殊。
“你在生氣,對嗎?”溫至殊覺得,這話如果是在南餘安身邊問他的話,那個人肯定會抓起手邊的硯臺砸死他,所以,他只敢在院子裏,隔着一道牆的距離問他。
“沒有。”南餘安說完低頭繼續寫字,頓了一下,又道,“只是在後悔。”
“後悔什麼?”溫至殊一個健步,已然來到了窗戶面前,趴在窗戶上,“南餘安,你後悔什麼麼?”
“至殊,你有沒有想過?”南餘安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忍着比較好,何必與自己過不去?
“在你同那鳳嵐冉兩情相悅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誰來看看我,看看我已經快崩潰的心?”南餘安擱下筆,起身拿了一件外衣,而後走到窗戶前,把外衣披在了溫至殊的背上,而後捧過溫至殊的臉吻了上去。
南餘安想,還好還好,這個人即便心是不屬於他的,但是起碼其他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上蒼啊,就讓他卑鄙一些吧。
這邊,兩個人心底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而那邊,溫瞿和溫尹,總算是開始了他們規模最大的一次爭吵。
理由很簡單,溫尹說,他要離開溫家了,他累了。
“你說過的,你不會走的!”溫瞿一雙眼睛通紅,狠狠扭着溫尹的手臂,“溫尹,你說話不算話!”
“那你說話算話,溫瞿,你說話算話。”溫尹抽了抽鼻子,望着園中的海棠花,“溫瞿,你告訴我,你就沒什麼欺騙我的嗎?”
溫瞿愣了一下,抿脣:“我們都不提這個好嗎?”
“可是,我只喜歡那個溫瞿,不是現在這個溫瞿。”
這邊,兩個人心底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而那邊,溫瞿和溫尹,總算是開始了他們規模最大的一次爭吵。
理由很簡單,溫尹說,他要離開溫家了,他累了。
“你說過的,你不會走的!”溫瞿一雙眼睛通紅,狠狠扭着溫尹的手臂,“溫尹,你說話不算話!”
“那你說話算話,溫瞿,你說話算話。”溫尹抽了抽鼻子,望着園中的海棠花,“溫瞿,你告訴我,你就沒什麼欺騙我的嗎?”
溫瞿愣了一下,抿脣:“我們都不提這個好嗎?”
“可是,我只喜歡那個溫瞿,不是現在這個溫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