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夫 >564 保命法
    于敏中爲什麼會來如今四面楚歌的霽月園見馮霽雯,答案只有他和馮霽雯清楚。

    若馮霽雯暗中找他,礙於景仁宮的耳目,他怕都未必肯見。

    因爲牆頭草這種身份,是不好擺到明面上的。表現的太過於明顯,必定會被嫌棄景仁宮如今好歹還算得上他心目中的大東家。

    而和珅這邊,頂多是個以防萬一的退路而已。

    孰輕孰重,他自認爲拿捏分辨的尚算明白。

    “於大人今日過來見我,不怕被貴妃娘娘和金大人知曉嗎”馮霽雯一面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一面語氣如常地說道:“倘若於大人因此被責罰,倒顯得我不夠厚道了。”

    聽她此言儼然已經知道和珅之事是景仁宮在背後操縱,又這般地明人不說暗話,于敏中也不意外,只是笑了一聲。

    和珅雖年輕,但手段向來了得,馮霽雯知道的內幕自然也不會少。

    “本官受邀而來,沒什麼見不得光的。只是和太太既知道本官的立場,又何必多此一舉。”于敏中坐在那裏,也不喫茶,臉上更無半點和氣,略顯滄桑的臉上有一種久浸官場的肅板之氣。

    無論是誰,但凡是瞧上一眼,只怕都只能在他臉上看到沒得商量四個大字。

    可馮霽雯絲毫不以爲然。

    “我尚且沒提今日請大人來此的用意何在,大人怎麼就肯定我必然是多此一舉了”

    于敏中又一聲帶着倨傲的冷笑,眼睛一直放在別處,看也不屑看馮霽雯一眼。

    “那你說說,和珅有什麼話須得讓你來與本官傳達”他這回連一句和太太也沒有了,你來你去的,毫無禮數可言。

    馮霽雯也不在意,只搖了搖頭。

    “和珅未曾留下什麼話讓我傳達給大人。”她的目光緩緩落在了于敏中的身上,說道:“我這裏有一保命之法,不知於大人願不願聽。”

    于敏中未曾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只認爲是和珅仍有意勸服拉攏於他,此行是欲通過馮霽雯來跟他談條件或是其它。

    畢竟他如今身陷牢獄,局勢十分不利,壯大籌碼是必然之舉。

    可她張口卻是一句給他一個保命之法

    “好大的口氣。”于敏中不加掩飾地冷笑着道:“倒不知是你們保我的命,還是求着我保和珅的命”

    馮霽雯未見慍色,且眼中還帶了淡淡笑意:“不,是我們在救於大人。”

    “何以見得”于敏中恍若是聽到了一個極其自大荒唐的笑話。

    “於公子已爲景仁宮所害,於大人還肯相信他們嗎”

    “你有何憑據”于敏中這纔看向馮霽雯,眼神中是夾帶了寒霜般的冷意,“依我看,倒更像是和珅所爲”

    “於公子刺殺朝廷命官,人證物證俱在,和珅若真想要他的命,僅僅只要定了罪便可擇日問斬,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馮霽雯看着他講道:“更遑論,我們還一直想借於公子來說服於大人。”

    她說的這些于敏中自然都想過,但他更加想不通的是:“那景仁宮又有什麼動機要對他下手”

    他一直沒有答應過和珅的條件,一直站在景仁宮這邊。

    雖然金簡拒不肯幫他救出兒子,他心下不滿,但出於大局和整個於家考慮,他也並未真的想過要倒戈相向。

    因爲在他眼中,和珅的勝算低之又低,根本不足以讓他信任。

    “這個問題於大人本該去問貴妃娘娘。”馮霽雯講道:“但巧得是,我也知道個大概,於大人既問了,我也不瞞着了。”

    她說着,將茶盞擱在了一側的茶盤中,一面往下說:“我猜是貴妃娘娘和金大人認爲於大人改了忠心,轉投了和珅來對付他們如此之下,本想將於大人除去,但因念着於大人尚有用處,還不是除去的時候,便退而求其次地了結了於公子。如此一來,非但截斷了和珅用來捆綁於大人的籌碼,又可藉此誣陷給和珅,再借於大人之手行報復之舉。”

    聽她言語雖聽似正常,實則綿裏藏刀,暗含諷刺,全不似個普通深閨家養出來的嬌弱小姐,于敏中不由重哼了一聲。

    可孩子到底還是孩子,再怎麼裝起大人來也裝不像,說起話來幼稚而無知。

    “說得倒是煞有其事,可到底還是毫無根據的臆想罷了。更何況,我從未做過倒戈之事,他們又豈會妄加懷疑你這等拿來哄騙三歲孩子的離間把戲,竟也敢往本官身上使。”他半點不信,且認定荒唐可笑。

    “於大人對景仁宮忠心耿耿,自然是沒做過您口中的所謂倒戈之事。”馮霽雯仍是笑微微的模樣,語氣亦風輕雲淡:“可我替於大人做過一件。”

    “你此言何意”于敏中眼神微變。

    她卻不答反問:“我聽聞金大人昨日也被停職了。如今連早朝都免了,倒是清閒。怎麼,莫不是往都察院塞的銀子沒夠使嗎還是說,這回皇上是執意要查個明白了”

    那些被彈劾的罪名,顯然多多少少被都察院坐實了。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是金簡的女婿,右都御史程雲使也暗下同金簡來往頗多,這樣的情形下也能被查出點兒什麼來,倒也稀奇。

    “我問你方纔所言究竟是什麼意思”聽她這般東一句西一句的,完全不知目的爲何,于敏中有些沒了耐心。

    “我的意思就是”馮霽雯對上他的眼睛說道:“那道彈劾金大人的匿名奏摺,是我代於大人寫的。”

    “什麼”于敏中當即站起了身來。

    他逼視着馮霽雯:“你把話說清楚”

    既是匿名,又怎會是什麼代他寫的

    馮霽雯從容答道:“前些日子找了些於大人的筆作帶回家中欣賞,深覺大人書法造詣頗高,又隱約有幾分自成一派的領悟,我一時手癢,便學着臨摹了兩日。”

    “你竟冒充我的筆跡上書彈劾金簡”于敏中大爲驚怒。

    “正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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