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他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半夏突然擡起頭看他。
“當真如此”
“我跟你之間,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和琳答得一臉坦蕩。
連日來的心揪得解,又聽他話裏話外透露的信任和親近,頓時只覺得心裏莫名有些甜絲絲的,笑着背過手去。
“你方纔說得什麼結親,究竟是怎麼回事從何處得知的”和琳卻在追問此事。
“我偶然聽太太身邊的丫鬟說起的。好像是阿桂大人相中了你,有意想撮合你跟府上的小姐”
“那、那大哥大嫂沒答應吧”和琳頗爲惶恐,生怕兄嫂將自己賣了的模樣。
“官家之間結親複雜地很,怎麼可能是一兩句話便能答應下來的應當只是在暗下談及過此事,所以那日章佳二小姐纔剛巧撞見了你”
想來是阿桂府裏安排好的,先讓自家姑娘瞧一瞧,以這種方式互相見上一面。
和琳鬆了口氣,“我就說嘛,大哥大嫂至少會過問一下我的意見纔是。”
“怎麼你不願意嗎”半夏隱約試探着。
和琳撓了一把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
半夏眼睛微微一瞪。
“那你是願意”
和琳又傻笑着搖頭。
“這種事情至少得家中商議一番,仔細考慮了才能做決定啊。婚姻大事,豈是我一人說了算的”
聽他這般模棱兩可的話,半夏心中彷彿有一團刺,扎撓的她心煩意亂。
“你”她心中似有千萬句話,可急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說錯什麼了嗎”和琳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問。
見他這般,半夏更是惱的眼睛都紅了。
“我”和琳手足無措起來。
“你什麼你你這個傻子難道就沒有自己的想法嗎”半夏紅着眼推開他,飛快地跑走了。
和琳想要喊她,可見她已經進了閣樓之內,生怕驚擾到洛河,回頭再惹禍上身,便只好忍住了。
可心中的不解卻是一層勝過一層。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自然是長兄爲父他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可他自己的想法
他也不是沒有啊。
若不然,他剛纔也不會急着問大哥大嫂有沒有將此事定下來了。
如此說來,他似乎有些害怕此事已被敲定
不是都說了聽大哥的嗎
哎,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他都快被自己給繞暈了
和琳“啪”地一下拍在腦門兒上,卻頓時覺得腦子裏更加混亂了。
另一邊,洛河眼尖地瞧見了女兒眼睛紅紅,像是哭過,自是連連詢問。
偏生小姑娘坐在那裏悶不做聲,可將做父親的給急得
“你方纔是不是碰見和琳那小子了他欺負你了我給你找他算賬去”洛河沒了法子,就要衝出門去。
“欸您別去不準去”半夏連忙出聲阻攔。
見洛河回過頭來,她就低低地說道:“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
“什麼他他你你的,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都跟誰學的這麼不痛快”他最怕聽這種不清不楚的話。
“我”半夏皺眉看着他,片刻後忽然站了起來。
“說了也沒用跟您也沒法兒說啊”
“你幹什麼去”
“回房睡覺”聲音悶極。
看着女兒又跑了出去,洛河滿腦子都在琢磨着這兩句話。
什麼叫說了也沒用
什麼又叫跟他沒法兒說
哎,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上元節
因爲到處都有人要他猜燈謎
和珅回來時,馮霽雯正帶着安兒坐在榻中摺紙,頭上拿彩色的繩子紮了兩個小揪揪的安兒手中捏着個紙折的螞蚱,高興地咯咯直笑。
況太妃出事之後,安兒自然又被接了回來。
見和珅一身疲倦,馮霽雯便示意奶孃將安兒抱回去睡覺。
安兒也不鬧,乖乖地趴在奶孃肩上,咿呀呀地去了。
知道和珅不喜旁人近身伺候,秦嫫帶着小仙退去了外堂,因和珅道已經用過了晚飯,便只吩咐丫鬟去備沐浴的熱水。
馮霽雯替他取了常服過來,要將他的官袍換下。
和珅笑着伸開雙臂。
馮霽雯只當他是想讓自己替他更衣,便伸手去解他領口的衣釦。
誰知剛伸出手去,人便被他一把抱住了。
馮霽雯一愣,感受到他將下頜抵在了自己頸間,不由柔聲問道:“可是累了”
他這一身官職看着光彩無比,羨煞旁人,可這般的費心費力也是外人難以想象的。
“不累。就是一天未見着你,想這樣抱一抱。”他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寒蘭香,感受着頸間暖意,略顯疲憊的聲音不自覺就帶上了笑意。
馮霽雯反抱住他,也不反駁他口中的不累,只道:“待會兒沐浴罷,你躺着,我給你按一按。”
“好”和珅心滿意足地喟嘆一聲。
在馮霽雯面前,他總能像個孩子一樣饜足。
“我今日已讓秦顧送金公子出京了。”他就這麼抱着她,像是極不捨得鬆開一樣,一面同她說起事情來。
“可都還順利”馮霽雯問。
金簡犯下大罪,金家滿門被判處流放,金亦禹原本也不能倖免。
只是她與和珅對這位金家公子的品行心知肚明他不但沒有同流合污之心,還曾暗中對他們施以援手,當初馮霽雯想方設法前往刑部搜找留有袁守侗的筆跡之物,便是他幫的忙。
他從來無心鬥爭,只是個品行端正的讀書人而已。
生於泥潭,仍孑然不染,已是十分難能可貴的品質。
至於家世,是他無從選擇。
所以從一開始,馮霽雯跟和珅就下定了決心要幫他在皇上面前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