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夫 >101 恨不得她去死
    旗民不通婚,這是大清朝鞏固八旗勢力的手段,更是一項難破的規矩。

    “可是,也不是沒有先例的不是嗎?”紫雲看着馮霽雯,一幅渴望從她這裏得到希望與贊同的口氣說道:“且不說遠的了,單說我二表哥與袁小姐,不就是一旗一民嗎?而且還是皇上親口訂下來的。”

    馮霽雯眉心動了動。

    這怎麼能一樣?

    當年皇上之所以賜下這樁親事,必然是出於自己的考量。

    況且……眼下兩家暗下已達成了共識,眼見要解除婚約了。

    只是大約還要等阿桂回京之後,同袁守侗一起去聖前稟明原由,得乾隆點頭恩准之後方可對外宣佈。

    馮霽雯未有在此事上多做置詞,稍作思忖了片刻後,再開口卻是與紫雲問道:“旗民不通婚的規矩不是那麼好破的,可前提是……你們二人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這纔是最關鍵的。

    紫雲聞言面上即刻一紅。

    她咬着下脣,手指用力地絞着絲帕,分外侷促地搖了頭。

    “並沒有……他尚且不知道我的心意。”她垂着眼睛小聲說道。

    馮霽雯愕然。

    那就在這兒一本正經地憂愁着旗民不通婚了?

    嚇得她還以爲已然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呢。

    “我這不是……早做準備麼?”紫雲似想象的出馮霽雯此刻的心情一般,滿面通紅地說道:“他還未娶妻,倘若是八旗子弟的話,我大可讓額娘託人暗下說合一二……如此一來,也能省去好多功夫了。”

    馮霽雯聞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天吶?

    看上了,就直接讓人去男方家說合?

    這功夫省得……也果真是沒誰了。

    馮霽雯一時間竟覺無言以對。

    “可他不是啊……這就難辦了。”紫雲繼續道:“可我還是沒能忍住跟額娘說了,額娘痛罵了我一頓,說讓我收起這不該有的癡想來……”

    還訓飭她萬萬不能步馮霽雯的後塵,抹黑國公府的臉面。

    當然,這句話紫雲是斷不會對馮霽雯提起的。

    “她非但不同意。還和阿瑪商議着儘快將我的親事訂下來……日後的議親,只怕不是我不同意便能夠作罷的了。”紫雲此時才徹底地露出了愁容來,“早知如此,我便不同她說了。”

    她就是因爲這個。昨晚纔沒有睡好的。

    由此看來捷徑當真不是那麼好走的,稍有不慎,不僅走不成,且還要變成崎嶇的彎路。

    可真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馮霽雯同情地看了一眼這個天真的姑娘,稍作猶豫了片刻之後。方纔問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劉鐶之吧?”

    紫雲驚訝地擡起頭來看着她。

    瞪圓的眼中是一句大寫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果然是。

    馮霽雯輕輕嘆了一口氣。

    紫雲仍舊一臉驚異地看着她。

    “你之前非得堅持要去鹹安宮官學看學子們考覈,待到了考場卻不是爲了去看你二表哥。”馮霽雯失笑道:“後來在茶室中,又說自己想嫁之人必然要有才華。今日又提到,他並非旗人……鹹安宮官學裏的學子們不在旗下的,顛來倒去也就只有於齊賢和劉鐶之了。難不成,你喜歡的是喫花酒打死人的於齊賢嗎?”

    稍用點心思,便猜得出來了。

    紫雲聽罷自覺無言以對,唯有低聲道:“我倒不是刻意瞞你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其實你縱然猜不出來。我今日也打算告訴你的。你還記得那日香山楓會吧,我不是跟着二表哥進了楓林麼,後來不僅是將他跟丟了,還在楓林中迷了路,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也沒能轉出去。後來大約是詩會散了,劉公子帶着小廝來楓林中賞景,我向他問路,他說林中小道岔路衆多,怕是不好走,便將我一路送出了楓林……”

    當時便存了一份莫名的好感。後來忍不住打聽了一番他的爲人作風,加之又偶見了兩面,起初的好感轉變成了情竇初開的情愫,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馮霽雯聽罷這些。倒沒有怪她之前未有同自己講起這番心事,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說出口的祕密,並沒有什麼好去不高興的。

    是以她並沒有再問太多,而只是詢問了紫雲眼下打算怎麼做。

    看這模樣,只怕是不會因爲家中一句不同意,便輕而易舉的死心的。

    “我也不知道……”紫雲蹙着眉。低聲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今日能跟你說這些出來,我已是覺得輕鬆不少了。”

    這種祕密壓在心底,既甜蜜又辛苦。

    “那你要記住,不管如何,也不要做出有損自己名譽的傻事來,知道嗎?”馮霽雯最後叮囑道。

    紫雲靜靜看了她片刻。

    後忽然開口輕聲說道:“月牙兒,有你這麼個朋友,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小姑娘雖是初陷****,卻也不是完全失了理智的,眼下經馮霽雯的提醒冷靜下來,更是不能再清醒。

    這個時候,身邊人的一言一行,對她的影響都是極大的。

    今日馮霽雯對待此事的反應,也極大一方面左右了她的思維。

    只是,心底存下的那一份情愫,到底不是那麼好解的。

    只有他,才解得了。

    ……

    初掌燈,偌大的阿桂府中氣氛仍舊有些緊張。

    長房的大小姐昨日在香山別苑裏鬧出了那樣的事情,外面各種流言指責漫天飛,說她小小的姑娘卻生出了一副如此陰險的心腸云云,連帶着整座阿桂府面上都跟着無光。

    這就不提那件說一說便要讓人冒冷汗的過失了……

    大爺交待了,誰若膽敢提起議親二字,便自行摘了腦袋滾出府去。

    而縱然沒有這條死令在,恐也無人敢於私下議論此事。

    且不說馮家的小姐已然訂了親,這種謠傳毫無意義,單說此事若真的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

    違抗聖命的罪名,沒有人能擔得起。

    茲事體大。雖是有驚無險,但昨日陪同着章佳吉毓一同前往了香山別苑的丫鬟們無一不是受到了重處,是連一口氣兒也沒能留下來。

    就連與此事無干的章佳吉菱,也被瓜爾佳氏喊到跟前來訓誡了一頓。

    瓜爾佳氏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水吃了一口。潤了潤喉,看了一眼站在面前聆聽訓誡的女孩子。

    “此事雖不是你的過錯,但同作爲阿桂府出去的小姐,你們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咱們阿桂府的臉面,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是以若有一個犯了糊塗。另一個說什麼也不能袖手旁觀,任她胡來。”瓜爾佳氏因常年抱病的緣故,說起話來總是輕聲緩氣兒,但此時這種語氣,卻也令人感受不到一絲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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