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夫 >165 等相公的小娘子
    她家世樣貌才情皆是上乘,在這京城之中何時何地不是被人高高捧起的,何曾遭人如此漠然無視過?

    她暗暗咬了咬牙,費力地壓制住情緒。

    繼而口氣盡量平靜地說道:“據聞和太太是跟着靜雲庵裏的況太妃學過規矩禮儀的,難不成況太妃連如何聽人說話的規矩都不曾教過和太太嗎?”

    馮霽雯聞言側過臉來看向金溶月。

    得見她神色,不由覺得有幾分好笑。

    這就氣上了?

    這玻璃心的小姑娘心裏承受能力實在是有待提高啊。

    “我聽着呢。”她道:“我沒說話不代表我沒聽啊。”

    “你……”金溶月被她一句話噎住,臉上神情不可謂不精彩。

    馮霽雯幽幽地轉過了頭去,端起茶盞子繼續喫茶。

    這年頭不懂點兒氣死人的招數,都不好意思出來走動。

    金溶月心中的怒氣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卻也心知此時她若再多說,只會愈發讓自己下不來臺。

    可她越想越生氣。

    她馮霽雯算什麼東西?

    袁枚先生對她欣賞有加,甚至要超過了她這個親收的弟子,和靜公主和傅恆夫人也對她百般維護,如今就連景仁宮裏的遠芝也待她如此恭敬討好,她究竟憑的什麼?

    她金溶月從樣貌到家世,再到才情,哪一樣不比她馮霽雯強?

    憑什麼她得不到的東西她卻可以毫不費力地得到?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從何時起竟將自己與馮霽雯放在了同樣的位置上,處處不自覺地與她作比較!

    她既覺得不公,又怒自己不爭。

    一時間,手指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險些要將掌心都戳破。

    ……

    “兒臣方纔聽遠簪說月兒表妹也過來了。怎沒瞧見她?”

    耳殿中,永瑆一面打量着紅木條几上擺放着的一株顏色豔麗的紅珊瑚,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

    嘉貴妃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我召了位太太入宮,月兒此時正陪她在內殿坐着——我怎麼瞧着你今日來這兒,不像是與我請安來了?”

    “額娘這是哪裏的話。”永瑆從條几旁轉身回來,在嘉貴妃下首那張套着繡竹葉圖流蘇罩的方凳上坐下。咧嘴笑道:“額娘這是在怪罪兒臣忙於父皇安排的差事。這幾日沒往景仁宮來嗎?”

    “額娘巴不得你能忙些自個兒的正事,也好讓我省一省心。”嘉貴妃沒同兒子過多閒聊,徑直說道:“關於徵緬一事。我看得出你父皇主意已定。你莫要從中過度表述意見,這些事情,自有你舅舅來做——你只需趁着旨意下來之前,多在你父皇跟前做點兒實事。屆時你請纓領戰,他也能放心將此事交到你手中。”

    永瑆聞言露出苦色來。“額娘您還真打算讓我去打仗啊?雲南那邊有程淵阿桂,京中可領兵者還有傅恆,這差事怎麼着也輪不到我頭上來吧?我若這時候主動請纓,難保父皇不會覺得我多事礙眼呢。”

    “你果真是半點也不懂你父皇的心思。”嘉貴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教導道:“咱們大清朝領兵打仗,十場裏至少有九場是王爺領兵,你父皇子嗣單薄。他不願讓皇子們以身犯險,可你若主動請纓。卻就是兩碼事兒了!你做個掛名將軍,又不必親上戰場,怕的什麼?再者不管成與不成,至少讓他覺得你有心撲在朝政上,有那份兒爲他分憂排難的心思——總好過你成日研究那些詩詞書畫的來的有用百倍。”

    永瑆聽得有些頭疼,卻也只好應下來。

    讓他做皇帝他是樂意,可他半點不願去摻和這些麻煩之事啊。

    嘉貴妃望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搖頭。

    永瑆骨子裏不是個擅於謀算之人,又喜好安逸享受,行事不羈,還十分摳門,本就不是塊成大事的料兒,這一點嘉貴妃十分清楚。

    可老八性情過於溫潤,與她向來不算親近,又心慈手軟,無心朝事,再加之患有腳疾,更是扶不上牆。

    所以她是沒得選。

    可眼前所有的情勢都於她最有利,她說什麼也不會放棄。

    兒子再沒用,卻也還是個四肢健全的皇子,她多操心籌劃些,總歸不會有什麼差池的。

    “還有一事額娘需向你知會一聲兒。”嘉貴妃看着永瑆,似笑非笑地說道:“趁着這次選秀,我和你父皇打算將傅恆府上的嫡小姐富察佳芙指給你做嫡福晉。”

    “富察佳芙?”

    “沒錯兒。”嘉貴妃道:“放眼整個朝堂,如今再找不出比傅恆府更高的門第了——傅恆正得你父皇寵愛,他家中四位嫡子日後必也都是朝廷棟樑。這門親事不管是眼前還是日後,都對你助益頗多。”

    這一點永瑆自也明白。

    可他似乎有些猶豫。

    卻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便點了頭道:“一切聽從父皇與額娘安排。”

    背後若再能多一棵傅恆府這樣的大樹,對他而言,又是一大助力。

    嘉貴妃見狀微微笑了笑。

    很好,看來他還不算太糊塗。

    至少分得清該如何取捨。

    ……

    馮霽雯與金溶月一同被留在了景仁宮中用的午膳。

    菜餚精緻可口,馮霽雯卻喫的不多。

    不管嘉貴妃待她態度如何地好,可她始終沒有昏過頭,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與處境,在這深宮之中,片刻也不敢掉以輕心,更不敢有任何失禮之舉。

    用太妃的話來說便是:在外頭喫飯,本就不是用來填飽肚子的。

    嘉貴妃將她的謹慎守禮看在眼中,心底閃過一絲不解。

    她已不是第一次宣召馮霽雯入宮了,次次態度親和,又無半點架子。按理來說,若換成一般人,縱然不敢逾越,卻也不該還是這幅拘束小心的樣子纔對——

    怎麼好像是不管她使什麼法子都不見奏效似得?

    是她的心思沒有用到點子上去,還是說有其它的原因在?

    嘉貴妃眯起一雙鳳眸,眸光轉動間一派思索之色。

    這頓飯喫下來,金溶月的心情更差了幾分。

    她已是看出來了。遠芝之所以待馮霽雯如此恭敬。確是得了她姑母嘉貴妃的授意無疑。

    飯桌上,嘉貴妃待馮霽雯親近更勝於她。

    甚至原來今日馮霽雯入宮並非是主動求見,而是受了嘉貴妃召見——想到自己之前那番嘲諷與事實截然不相符。雖未有人說什麼,但心性高傲如她,仍覺得臉上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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