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夫 >188 皇家祕辛
    馮霽雯正大感無措之際,忽見眼前況太妃的眉頭輕輕動了一動。

    緊接着,又是一陣急促的跳動,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樣。

    但卻明顯是有意識了!

    “太妃娘娘!”小仙大喜道:“太妃娘娘有反應了!”

    然而她話音剛落,臉上的笑意便盡數爲驚愕所替代——

    太妃娘娘確實是有反應了。

    可這反應……似乎有點兒大。

    小仙望着扶着自家太太的手臂面容虛弱,口中顏色深暗的嘔吐物卻如流水一般往外吐的況太妃,以及被吐了一身滿臉怔愣、繼而綻放出了一個十分欣喜的傻笑的自家太太,一時也忍不住咧嘴露出了一個苦笑來。

    “炭灰果然有用!”馮霽雯道。

    小仙弱弱地道:“應當是瓜蒂散的作用吧……”

    喂炭灰算怎麼回事啊……

    太妃娘娘這樣的仙姿玉貌,平日裏只吃最乾淨的素食,倘若得知自己被太太灌了整整一碗炭灰,那還不得就地昏厥過去啊……不,昏厥前一準兒還要取雞毛撣子出來教一教太太做人的道理。

    但太妃娘娘真若能就此化險爲夷的話,不管是什麼反應,對太太而言,自然都是最值得高興的。

    “太妃您覺得如何了?”見況太妃停止了嘔吐,馮霽雯不顧髒污,忙扶住她問道。

    可她不顧,況太妃卻不能不顧……

    仍處於神志不清狀態中的太妃娘娘虛弱地微微張了張眼睛,也不知有沒有聽到馮霽雯的話,只滿臉嫌棄地皺了皺眉,掙扎着要推開馮霽雯扶着她的手臂。

    只是力氣過於微小,並未能起到半點作用,於是表情除了嫌棄之外,又多了一抹無法忍受的煎熬。

    “快,再灌一碗。”馮霽雯向小仙催促道:“吐的越乾淨越好,直到讓太妃再吐不出東西爲止!”

    小仙雖然覺得這個方法略有些兇殘,但出於她也想不出更穩當的法子來,唯有按着馮霽雯的話照辦。

    此時,忽有一陣躁亂聲傳來。

    “太太,好像是外院那邊傳來的動靜……”小仙握着碗沿的手指一陣發緊,語氣忐忑不已:“是不是外頭守着的那些人過來了?”

    馮霽雯也聽到了。

    方纔她一心只顧着太妃的安危,潛意識裏甚至已經忽略了外面的情形。

    如今回過神來,方纔意識到當下的處境是如何棘手。

    “太太……咱們暫時躲起來吧?”聽着動靜越來越近,小仙越發慌亂。

    倘若被宮裏的人發現她們不僅沒走,反倒還偷偷溜了進來救治太妃,後果只怕不堪設想!

    “……不對。”馮霽雯凝神細聽了片刻,緊緊皺着眉說道:“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動靜,似乎並不是一羣人單單在走近的腳步聲。

    隨着聲音的靠近逐漸清晰,小仙也意識到了異常之處。

    有阻攔聲,驚呼聲,還有爭執聲……

    來人似乎分了兩路!

    ……

    紫禁城。

    養心殿中燈火通亮。

    龍案之上積着兩摞厚厚的奏摺,一身深藍色繡金龍常服的乾隆靠坐於纏龍椅上,手中執着硃筆正皺眉批閱着一則山西遞來的急報。

    “皇上——”

    太監總管高雲從捧着托盤走近,笑着說道:“這是景仁宮嘉貴妃娘娘那邊兒差人送來的參茶,剛好給萬歲爺養養精神。”

    乾隆頭也未擡,威嚴的臉上神情一絲不苟:“放着吧。”

    高雲從笑意不減地應了聲“嗻”,依言將托盤放在了一側。

    “這些摺子明日一早速交由內務府——”乾隆批完山西急奏,拿手指敲了敲一側的幾本摺子。

    高雲從應下。

    乾隆似乎還要說些什麼,然而往雕花窗外望了一眼之後,卻未有言語。

    “萬歲爺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高雲從伺候乾隆多年,練就了一雙好眼力。

    “……”乾隆默然了片刻,卻是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萬歲爺,已是亥時末,就快子時了。”高雲從勸道:“萬歲爺不如早些歇着吧。”

    乾隆不置可否,視線一直定在窗外,似有一些失神。

    高雲從悄悄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瞼。

    此時,忽聽得殿外太監高聲奏稟。

    “太后娘娘到!”

    高雲從似驚了一跳,訝然道:“太后老佛爺怎麼忽然這個時辰過來了?”

    回過神來的乾隆卻並無意外之色,自龍案後起身,眉心微皺。

    太后鈕鈷祿氏着一身薑黃色錦緞繡團福旗裝,花白的頭髮梳成二把頭,腦後左右各插着一隻赤金鑲翡翠銜東珠鳳釵,未讓嬤嬤攙扶,姿態雍貴地爲一羣宮女陪同而來。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乾隆迎上前來向母親行禮。

    太后看了他一眼,一時卻未說話,而是與高雲從吩咐道:“帶着他們都退下去吧,哀家有話要與皇帝單獨談一談。”

    高雲從笑容恭謹地應下。

    “奴才告退。”

    一羣伺候着的宮女太監俱退至外殿。

    “眼見都要子時了,皇額娘怎麼還沒歇下?”乾隆語氣恭孺地詢問道。

    “皇帝還肯認我這個額娘嗎?”

    太后張口便是這麼一句冷言,神色也沒了方纔的平和,一雙蒼老而渾濁的眼睛裏此刻覆上了一層鮮少外露的厲色。

    “額娘這話未免太過折煞兒子了。”乾隆垂首嘆了一口氣道:“額娘倘若有氣只管向兒子發,萬莫說這樣的話來誅兒子的心。”

    話是這麼說,暗下卻將一直高高吊起的一顆心徹底安放了下來。

    皇太后動怒至此,恰好反映了一個事實——她此番未能夠如願。

    “好一個誅心!”太后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詰問道:“那不知皇帝派人去靜雲庵之前可有想過此舉是否會誅了哀家的心!”

    當今天下世人皆知皇上是個孝子,當今皇太后亦是通曉情

    理、見識匪淺之人,母慈子孝可謂爲天下人的楷模。

    表面如此,暗下實則亦如是,自乾隆登基以來,皇太后對兒子動怒的次數屈指可數,可就是這屈指可數的數次,卻幾乎是爲的同一個人。

    “額娘息怒……此事額娘且容兒子向額娘解釋清楚。”

    皇太后聽到“解釋”二字不由在心底冷笑了一聲,一字一頓地問道:“皇帝可還記得當年你是如何答應哀家的嗎?你曾在愛新覺羅祖先的靈位前立過誓,日後決不再過問摻和有關況氏之事——可你自己說說,你今日都做了什麼糊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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