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沒什麼心思歇着,只想着儘快落實昨夜自己想着的法子。
見她執意要幫忙,和珅不由笑了笑。
他將被子疊起,馮霽雯則將枕頭抱起放到了牀上,而後又幫着和珅將竹蓆捲起來。
末了,卻見他方纔放書的地方有着一頂潔白的帕子,其上還有着血跡。
她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問道:“爺哪裏受傷了?”
迎上她的目光,和珅低頭看了一眼帕子,再擡起頭來望向她,眼神有幾分別樣的笑意:“這是元帕。”
元……帕?
馮霽雯大概明白了。
可血跡是從哪裏來的?
她下意識地朝和珅手上看去。
只見和珅已彎身將那頂所謂元帕撿了起來。
“夫人收好了,晚些交給丫鬟便可。”他將帕子遞上。
馮霽雯表情複雜地接了過來,道了句:“還是爺細心……”
和珅笑了笑,道:“將被子放回去吧。”
這些臨時拿出來打地鋪的被褥,是從牀箱中取出來的。
馮霽雯將帕子放到一側,點了點頭。
和珅將牀板掀起,她則幫着將被褥放進去。
做好這一切之後,和珅又順手打算幫她將牀鋪一鋪。
“這個讓丫鬟做便好,爺別忙活了。”馮霽雯忙制止道。
讓一個男人幫她鋪牀,這種感覺別提有多彆扭了。
做人能不能不要勤快的太過度啊……
她不讓鋪,和珅也沒有強鋪的道理,唯有按下了內心深處‘什麼都想幫媳婦兒幹’和‘一大早就想在媳婦兒面前表現自己’的渴望——
他直起身之際,目光一轉,卻是定在了枕側的錦盒之上。
夫人竟還把他送的禮物放在枕頭邊兒了。
“這份禮物夫人可還喜歡?”他問道。
雖然夫人放在枕頭邊兒已經顯示出了喜愛之意,但他還是喜歡這種明知故問的感覺。
貫來就愛想多的和大人這回卻碰了個釘子。
“我還沒看。”馮霽雯選擇了坦誠相待。
和珅聽罷一愣。
還沒看?
還沒看就放枕頭邊兒,不捨得拿開了——夫人這該是有多麼看重他送的東西?
他和珅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得夫人這般重視?
被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成功感動到了的和大人將錦盒拿了起來。
“那夫人現在瞧瞧喜歡是不喜歡。”
馮霽雯一心想着要辦正事,見他一會兒又是鋪牀,一會兒又是讓她看禮物的,不由有些心急。
這人戲怎麼這麼多呢?
爲了節約時間,她半點不敢磨嘰,順着他的意思將錦盒接了過來,便打開了來看。
本以爲是珠釵首飾等物——
可此際安安靜靜躺在錦盒中的卻是一支青玉筆。
“這支玉筆是我五歲那年,阿瑪找了名匠特地打的。”和珅語氣溫和地說道:“青玉只是普通的青玉,羊毫也只是尋常的羊毫,並非是什麼貴重之物,但貴在制筆師手藝了得。”
只是他許多年都沒有用過了。
馮霽雯本是隨便一聽,可待得知此筆是他阿瑪贈予他的,心中便有了不同的感受。
這等具有特殊意義的東西,哪來是這麼好收的?
“夫人昨晚都收下了,豈有再讓我收回的道理?”和珅笑着道:“這筆是我幼時使的,如今用倒顯得過於小巧了些,贈予夫人最是合適不過了。”
馮霽雯無奈望天。
論嘴皮子,就是十個她也不見得能說得過他。
罷了,她這會兒是真沒工夫擱這兒跟他掰扯這些東西。
“既如此,那我便先替爺保存着。”她不拿出來用便是了。
和珅笑着頷首。
肯收就成。
嗯……待他算算。
額娘留下的玉蘭簪送出去了。
阿瑪給的青玉筆也送出去了。
下回再送,是真沒什麼可送的了。
唯一能送的,便是他這個人了——
阿瑪與額娘倘若在泉下有知的話,也該欣慰於他的機智吧?
在馮霽雯的半催促之下,一直沉浸在自戀當中的和大人遲遲穿衣離去。
不出馮霽雯所料,和珅前腳剛離去,丫頭們後腳便進來了。
馮霽雯按着最初的計劃躺在牀上,待兩個丫鬟進來之後,隔着放下來的牀帳說道:“小仙留下來伺候,小醒去吩咐廚房準備早飯吧——”
小醒隔着牀帳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她自然看得出來馮霽雯是在找藉口支開她。
馮霽雯也知道憑小醒的聰明,必然能輕而易舉地
看出她的意圖來。
但對方是小醒,而不是別的丫鬟。
小醒好就好在從來只做自己分內之事,有心思歸有心思,但從來不會將心思放在無用的東西上面。
“太太有事吩咐奴婢?”小仙往牀邊走近了些,輕聲問道。
馮霽雯將牀帳撥開了來。
小仙這才瞧見她已起身,且衣裳都穿好了,就差個頭發沒梳。
“太太早就起了?”她有些驚訝。
秦嫫不是說……太太大有可能要睡到晌午的嗎?
還說太太可能會身上疼,沒力氣,要她們伺候的時候多加小心着些什麼的……
可太太瞧着……還挺精神的啊。
她本還打算囑咐太太再睡會兒來着。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小仙望着自家太太一本正經、甚至稱得上嚴肅的神情,小仙莫名有幾分緊張。
這是一個剛與夫君度過初夜的女人該有的反應嗎?
她雖沒有經驗,但隱約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我跟大爺並沒有同房。”馮霽雯開門見山地道:“我也沒辦法與他同房——”
小仙聽得赫然瞪大了眼睛。
什麼叫……沒有辦法同、同房?
她雖覺得害羞,但更多還是驚惑。
“大爺他……?”小仙臉紅的像是煮熟的蝦。
莫非是大爺身體有問題嗎?
馮霽雯起初倒也想過拿這個來搪塞,可到底事關一個男人最要緊的尊嚴,且後續必然還要引發一系列的問題,便做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