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夫 >305 刮目相看(月票×450+480
    “自從上回夫人差人去藥堂買冰茸,卻被人先一步買走之時,我心下便存了一份疑慮。”和珅邊緩步往前走着,一邊說道:“那張藥方是玉嬤嬤所開,所知之人少之又少。且藥堂中的冰茸一月一供,絕非是一錢兩錢,而是成批量的,縱然有人需要,卻也不該一次買入如此之多,且時間掐得這樣緊。”

    甚至連宮中的存餘也給取走了。

    馮霽雯聞言點頭。

    她之前也懷疑過此事,故而當時便與和珅說過,待忙完這段時日之後應當着手查一查,看看是否有人在背後搗鬼。

    “還有芳芳之死,也格外蹊蹺。”和珅又道。

    這一點是最顯而易見的。

    性格憨厚老實的芳芳放着馬嫂交待的事情不去做,反而一個人冒雨去了後院,這實在是一大疑點。

    “再有前日之事,亦十分奇怪。”和珅繼續講道:“前日我回到家中之時,與夫人和太岳父說起查到了袁守侗身上一事之時,分明沒有任何外人在,可消息還是傳進了金簡的耳朵裏。”

    “什麼?”馮霽雯頗感意外:“嘉貴妃跟金大人不是昨日從大爺口中得知的此事真相嗎?”

    “不,我因之前便存有疑心,故而前晚便着人於暗中留意了一番。結果金簡當晚果然命人去查了袁守侗——可見是出於求證。”和珅目光篤定地說道。

    馮霽雯從不知還有這等事,此刻聽和珅提起,心下不免十分意外,忙問道:“爺的意思是金家派了人於暗中監視着咱們的一舉一動?”

    “不一定是金家。”和珅道:“倘若是金家的話,必然是出於景仁宮的授意,可我昨日前往景仁宮之時,嘉貴妃卻半點也不像是提早得知了此事——由此可見,監視咱們的多半是另有其人,只是此人將自認爲對金家有用的消息傳到了金簡耳中而已。”

    聽他分析的頭頭是道,馮霽雯感覺自己只有聽着的份兒。

    這人腦子反應太靈敏了,她單靠自己思考的話,有些不大能夠跟得上……

    “今日又有人傳信與夫人——”和珅看了看手中字條,道:“可見咱們當真是被人給盯上了。”

    馮霽雯便問:“所以爺讓我與希齋這幾日來英廉府暫住,不光是爲了躲避袁家暗下的手段,實則還是想避開這些暗中佈下的耳目?”

    和珅微一頷首。

    馮霽雯望着他浸在餘暉中的側臉,雖然剛剛得知自己被人給監視上了,但此時站在他身邊,卻仍覺得十分安心。

    他總能在她所不知情的情況之下,將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周全詳細,常人想到與想不到的,他皆能夠顧全的萬無一失。

    這人生,這頭腦,簡直就是……開掛一般的存在啊。

    “夫人這段時日就暫時先住在英廉府上,待我忙完袁守侗一案,抽出手來好將此事查明,清除後患之後,再來接夫人回家。”和珅含笑說道,“夫人若是想見我了,便讓劉全兒去刑部尋我。”

    馮霽雯聽到前面幾句的時候還覺得挺靠譜兒的,可待聽到最後之時,卻又莫名覺得他眼中的笑意有幾分促狹。

    什麼叫……若是想見他了?

    是她會錯意了嗎?

    馮霽雯不自在地轉頭望向前方,佯裝平靜地“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和珅聞言揚起脣角。

    ……

    翌日,袁守侗一案正式開堂審理。

    刑部大堂中,出乎衆人意料,袁守侗竟對謀劃刺殺聖駕罪行供認不諱,並供出了白蓮教在京城以及山東等地的藏身聯絡的幾處地點,有問則答,認罪態度十分誠懇。

    同昨日在刑部大牢中對待和珅之時那副寧死不屈的態度可謂判若兩人。

    和珅當晚將摺子擬好,次日早朝之上連同袁守侗的供詞一併遞呈。

    乾隆看罷龍顏大悅。

    和珅不僅將袁守侗策劃行刺一案裏裏外外挖了個清清楚楚,將其罪名羅列完整,更令乾隆稱心的還當是那幾條有關白蓮教的供述線索——

    乾隆連做夢都在想着要如何剿滅白蓮教這枚眼中釘,肉中刺。

    “怪不得白蓮教多年以來能在山東附近一帶如此活躍,原來背後竟是得了袁家供給。”乾隆放下和珅所書奏摺,冷笑着說道。

    這下袁家徹底垮臺,於白蓮教而言無疑是一大重擊。

    故而此次於團河行宮之中雖有驚險,但能借此剜掉如此一大毒瘤,無疑還是十分值得的。

    大快人心!

    乾隆當朝大爲稱讚了辦差得力的和珅一番。

    “依衆位愛卿之見,袁氏一門該當作何處置?”乾隆發問道。

    金簡站了出來。

    “回皇上,自古以來以下犯上,企圖謀逆皆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加之袁家又同前朝餘孽白蓮教有着諸般勾結,依臣之見,袁守侗一案理應重懲不怠,以儆效尤!”

    其身後的王傑聞言無聲冷笑。

    往前金簡在朝中與袁守侗關係最近,二人向來是一唱一和,互圓其說,這纔不過短短几日的功夫,金簡先是舉發袁守侗,眼下又帶頭進言要嚴懲袁氏一族,這臉翻得,可比翻書快多了。

    他若真是出於公正之心還且罷了,可任誰也看得出,這只不過是他企圖再次與袁守侗撇清關係的一種手段罷了。

    緊隨金簡其後的,還有十餘人。

    十餘人中,皆是贊同重懲此案者,一致認爲袁氏滿門理應受到株連。

    “和珅呢?”乾隆擡起眼睛看向站在後首的和珅,問道:“這案子是你一手辦成的,你有什麼看法?”

    和珅站了出來,微微躬身垂首。

    “奴才以爲袁守侗帶頭策劃刺殺聖駕,實爲罪不可恕,按律當斬首示衆。”他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地溫潤平和,說到此處略微一頓過後,卻是道:“但袁家身爲山東百年世族,多年來在山東一帶深重百姓倚重,倘若此番處置過重,只怕稍有不慎便會再遭白蓮教利用,藉故挑起民憤——”

    此言一出,以金簡爲首揚言要重懲袁氏一門的一干大臣們,當即就欲出言反駁。

    “啓稟皇上,臣認爲……”

    “先讓和珅把話說完。”乾隆出言打斷了李懷志的話,示意和珅繼續說下去。

    李懷志訕訕應是,被憋得滿

    臉通紅。

    “再者道,禍不及妻兒,法理亦不外乎人情,袁守侗縱有滔天過錯,但經查實,除了其手下的幾名親信及山東族人之外,其大部分家眷都對袁守侗存有謀逆之心毫不知情,實屬無辜。”和珅道:“故而依奴才之見,此案該嚴懲者理應嚴懲不怠,但無辜遭受牽連者,亦不宜趕盡殺絕,以免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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