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夫 >451 醉漢
    “救命之恩尚且難報,奴婢哪裏還敢受太太此物。”遠簪頓足,朝着馮霽雯行了一禮,道:“只是奴婢能力有限,所能做的怕也只是給太太傳遞些不中用的消息罷了。”

    馮霽雯自也不是挾恩相邀之人,反而更多的忙也不敢輕易託人經手,是以語氣略含感激地道:“如此便先行謝過了。”

    遠簪躲過她的側身一禮,垂眼道:“和太太委實客氣。”

    ……

    得了遠簪允諾幫忙,馮霽雯心下稍安,當下離開了景仁宮之後,途經應亭軒附近之時,想起也已有些日子未曾見過汪黎芸。

    加之對況太妃在宮中的情形仍不是十分放心,抱着試試看能否從汪黎芸這裏得到些更爲詳細的消息的想法,便欲順道進去瞧瞧。

    可還未來至院前,遠遠卻瞧見大門兩側守着兩排宮女太監,與往日的冷冷清清很是不同。

    另一側還停着一架明黃色的步輦。

    馮霽雯心下猜想這陣勢必然是皇帝來了應亭軒內,雖有些意外,卻也即刻便止了步,不再上前。

    今日乾隆在此,她不便往跟前湊,待下回再來看望汪黎芸也不遲。

    只是剛帶着小醒小仙兩個丫鬟轉了身,忽見得有一名小太監急匆匆地自身側行過,雖是垂着頭,馮霽雯卻也不巧看清了他的模樣。

    這小太監樣貌雖是普通,可右臉頰上生有一顆黃豆大小的黑痣,故她很有些印象——倘若沒記錯的話,她曾是在景仁宮見過數次。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應亭軒的方向。

    “太太,有什麼不對嗎?”小仙見她頻頻回頭,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不由開口問道。

    馮霽雯搖了搖頭。

    她只是在想,這宮中爾虞我詐,處處皆有耳目,果真是兇險地很,若下回見到汪黎芸,還需提醒她多加防備纔是。

    主僕幾人在宮人的指引之下,出了紫禁城。

    此時天色已有暗下的跡象,頭頂上方灰濛濛的一片,天際亦壓得極低,雖無風,卻也極冷。

    小仙扶着馮霽雯上了馬車。

    馬車沿着五部夾道往正陽門的方向駛去,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竟是落下了雪來。

    知自家太太向來喜歡雪天,小仙臉上帶着幾分笑意說道:“沿途有雪瞧,太太這一路上倒是再不必怕無趣得慌了。”

    馮霽雯這一路上確實沒覺得無趣。

    卻非是因爲有雪景可供賞看,而是在臥佛寺街頭的雪窩裏發現了個不知是死是活的醉漢。

    彼時因紀叔停下了馬車詢問,馮霽雯便讓他上前去查看。

    不料卻聽紀叔道——

    “太太,這位好像是傅恆府上的三公子!”

    馮霽雯詫異地撩了馬車簾去瞧。

    此時天色已暗,光線不妙,她只隱約瞧見雪窩裏橫着道黑乎乎的影子,因不知是個什麼情況,便忙地問:“可還會喘氣兒嗎?”

    “鼻息尚是熱的,奴才聞着這滿身的酒氣,想來是喫醉酒了。”紀叔語畢又道:“只是臉上還有些輕傷,不知可是摔的——”

    &

    nbsp; 馮霽雯聽罷豁然鬆了口氣。

    人還活着就好。

    她雖與福康安不對付,但也遠遠沒到盼着他丟掉性命的地步,且若真撞着了這樣的事情,不光晦氣,單是來回地往衙門裏供述經過,也是怪麻煩的。

    “紀叔,你去一趟傅恆府,將此事告知傅恆夫人,讓她差人來將福三公子給擡回去。”馮霽雯如此吩咐道。

    既是瞧見了,也不能不管不問,真由醉了酒的人在這雪窩裏躺上一夜的話,影響市容倒爲次要,怕只怕到時連命都給躺沒了。

    而之所以不直接將人擡進馬車裏送回傅恆府了事,恐他將馬車裏吐得一片狼藉是其一,其二卻是實實在在地爲了避嫌。

    她未出閣前與福康安便有諸多糾葛在,若再與人事不知的他同乘一輛馬車,傅恆府裏的下人能不能管得好各自的嘴巴還是輕的,若到時他再恩將仇報地找上自己,疑心她藉機對他賊心不死、圖謀不軌的話,未免就過於得不償失了。

    紀叔走後,馮霽雯幾人在原處等了近半個時辰有餘,方纔等着了傅恆府裏的下人過來。

    來的人的福英。

    他趕着輛油壁馬車,滿面焦急地自駕座上跳下,得見馮霽雯主僕幾人站在街邊一間關了門的鋪子前避雪,忙就小跑着上前來打千兒彎腰行禮,問道:“敢問和太太,我家三爺現在何處?”

    馮霽雯外面裹着件秋香色的夾棉緞面兒錦忴,懷裏還抱着手爐,卻仍凍得臉頰通紅,見終於等着了人過來,就道:“喏,就在那兒呢,快些將人給擡回去吧——”

    福英順着她下巴所點的方向看去,不由赫然睜大雙目。

    躺在雪窩裏的那位,可不就是自家爺嗎?

    這、這還下着雪呢,怎生也沒個人給他扶起來啊……

    他可憐的爺。

    福英一臉委屈地走近。

    近了才瞧見自家爺平躺在雪窩裏的姿勢很是端正,身上還蓋了層厚實的絨毯擋雪。

    罷了……

    就憑自家爺往前待和太太那般惡劣的態度,和太太沿途瞧見自家爺在街邊醉得不省人事,沒上前來踹兩腳,反而是讓人前去傅恆府告知,還大發慈悲地給爺蓋了張毯子,已稱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此時趕着馬車往傅恆府傳信的紀叔也緊跟着回來了。

    在馮霽雯的示意下,他幫着福英一同將福康安擡上了傅恆府的馬車。

    福英再三跟馮霽雯道了謝,方纔驅車離去。

    在回英廉府的路上,小仙不禁道:“這福三公子好端端地怎醉成這樣?身邊兒竟也沒帶個隨從出來。”

    此處街頭位置偏僻,晚上鮮少有人經過,又是這樣的天氣,若真出了點兒差池……後悔只怕都來不及了。

    馮霽雯聽了未語,只又往冰涼的手心裏哈了口熱氣。

    心道:福康安這模樣想必是心情不佳,獨自出門買醉來了吧。

    傅恆夫人果真是說到做到,這纔不過一日而已,竟已是把這燙手的山芋給脫手了。

    如此一來,想必很快又有許多人要夜不安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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