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唐金手指 >第160章 狼穴(二)
    “把門打開!”

    王倫走到鐵柵欄前面,從懷裏拿出一把鑰匙等給了守門人,守門人也從腰間解下一把鑰匙,兩把鑰匙合在一起塞進了門上的鎖中,“咔吧”一聲,鎖被打來了。

    “谷主!”

    守門人渾身突然緊繃起來,雙腿猛地併攏,右手有力的舉過頭頂,手掌停留在太陽穴處,臉上的表情極爲嚴肅,“敬禮!”

    王友被守門人的舉動嚇了一哆嗦,不知道這個奇怪的舉動代表着什麼。

    “稍息!你們幸苦了!”

    “不幸苦,能爲谷主服務站崗是我們的榮幸!”

    “這段時間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報告谷主,從上次谷主離開到現在,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切如常!”

    “很好!派人去通知王羣,告訴他我來了,在這裏要住兩天。”

    “是谷主!”

    王友看着身後的鐵門再次落鎖,突然感覺頭頂有灰塵落下,猛一擡頭看見在頭頂上一塊巨石真正緩緩的落下,嚇的他連忙避讓,嚇的渾身冷汗直冒。

    王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巨石轟的一聲落地,濺起一陣塵土時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塊巨鐵,最少也有萬斤之重,比真定城城樓上的鎖龍石還要大上幾分,竟然能悄無聲息的下落,如何不讓他驚恐。

    “這裏就是狼穴了,是真正的世外桃源,知道它正確位置的人不超過五個,我帶你四處看看?”

    這時王友才發現自己站在半山腰的位置,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山谷,山谷被羣山環繞,四周全是懸崖峭壁高聳入雲非人力所能攀登。山谷呈不規則的半圓形,如果從高空往下看,就會發現這個山谷是有幾座大山圍繞而成的一塊空地,最寬處大約有四五里,最窄處還不到一百米,山谷的長度大約在十幾裏,有一條彎彎的小河從整個山谷穿過,最後從懸崖上落下形成了一處瀑布。

    能夠感覺到身處谷中,這裏的溫度要比外界高,小河也沒有封凍的跡象,緩緩的流水倒是少了很多,露出一大片河灘。

    這時已近黃昏,山谷中除了風從山洞吹過的嘯叫聲,只剩下輕微的河水潺潺流淌聲,舉目四望,王友發現自己站的山腳下和遠處的山坡上有許多建築奇特的房屋,隱約能看見許多點點的亮光,而山谷中的空地上看不見一棟建築,難道這裏就是狼穴?

    和想像有點不一樣,至於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王友一時還說不上來。

    三個人順着石階往山下走,石階兩旁茂密的樹木遮天蔽日,成片的綠色和早春的花朵已經盛開,五彩的野花、金黃的臘梅爭奇鬥豔,和山外蕭瑟的景象顯然不一樣,這裏的溫度好像有點高,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一覽衆山小,王友突然有了一種豪邁的壯志,跟着甄乾八年,做了八年的書童,能讀能寫甄乾會的王友也學會了六七成,這並不是什麼誇張,耳聞目染之下王友的學識並不比一般學子差,但是身份決定了一切,自己只能是一個書童。

    “這裏怎麼樣?”

    甄乾的問話在王友耳邊響起,讓王友回到了現實中,“這是甄府的產業?”

    “你說呢?”

    王友不知道,武則天酷吏政治清洗之後,世家大族對朝廷多有防範,很多家族爲了避免被抄家滅族的危險,分家擴展枝葉的速度也就成爲了必然。

    “大郎的想法和許多世家一樣,爲了避禍、延續香火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辦法?”

    “你這樣想也沒錯!”甄乾好像並不以爲然,帶着王友走下山坡,轉過一道彎便看見山坡上連片的小屋,指着身邊一排排的房舍道:“古往今來,有無數的世家大族淹

    沒在歷史之中,其根本原因就是他們認爲自己家族可以和這個王朝綿延長久,可是一個王朝能長久嗎?秦二世亡國,西漢二百多年的基業,東漢同樣經歷了二百多年,然後是三國爭霸、魏晉南北朝,到了隋朝隋文帝統一了中原,結果隋煬帝濫用民力好大喜功,同樣隋代不過二代的時間,歷代如此,唐代又能逃出王朝覆滅的宿命嗎?”

    聽着甄乾大逆不道的言論,王友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口裏發苦、臉上的肌肉緊繃着,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跟着我已經八年了,讀了不少的書,知道我爲什麼喜歡讀《史記》嗎?”

    王友發現自己根本跟不上甄乾跳躍性的思維,曾幾何時甄乾不過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孝順父母、知書達理、事事以先賢爲榜樣,奮發圖強苦讀詩書是甄家新一代的佼佼者。但是自從落馬失憶之後,行爲變得怪異起來,經常冒出一些別人難以理解的話,整個人腦子好像變成了一團漿糊,連穿衣都要人伺候,禮儀舉止怪異,經常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發呆,沒過半年就搬出了甄府隱居到鹿泉縣仙台村。

    這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常伴左右的王友也說不清楚,當聽到狼穴之事以後,這一切也就不再是一個謎團了。

    這裏面一定有常人不知道的祕密,王友斷定這一切並非偶然,謎團正在被自己揭開。

    “這些房子……?”

    “是不是想說很奇特、有點怪異!”三人沿着石階緩步下行,路過山坡上的房舍,有人站在門口和甄乾打招呼:“大郎回來了!”

    甄乾朝門口的女子揮了揮手:“錢娘子,生活可好嗎?”

    “託大郎的福,日子過的舒坦,家中衣食無憂,孩兒上了學堂讀書認字,哪有什麼不知足的地方,不知大郎託人送信給家中族人可否有消息傳來?”

    “已經派人去聯繫了,要甄別之後才能入谷,最快也要年後纔有消息!”

    “那就先拜謝大郎……”,說着給甄乾施了婦人之禮,又道:“家裏閨女年後要嫁人,大郎到時來家裏坐坐喝杯喜酒!”

    “好的……有時間一定來!”

    雖然知道自己肯定參加不了婦人的女兒婚禮,但不想掃了她的興頭,笑吟吟的打招呼道別。

    一路上不少人跑出來和甄乾打招呼,王友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不過看見很多甄乾從奴隸市場買回來的奴隸,如今一個個早沒有了當初的沮喪和頹廢,看起來精神不錯,有些還想拉着甄乾到家裏坐坐,都被一一的婉言謝絕了。

    “大郎,這些人原來都到了這裏,萬一官府查起來怎麼辦?”

    甄乾購買的奴隸在官府都有備案,逃奴的現象也時有發生,抓住逃奴輕者重新發賣,皮肉之苦免不了,就算打死也不是什麼大事。

    “民不告、官不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逃奴現象也不少,官府根本不會覈查奴隸數目,當初宇文融重新括戶、括田,就增加了八十萬戶,稅收增加了一成,便遭到了朝中大臣的排擠和傾軋,你說說這是偶然的現象嗎?”

    王友撓了撓頭,“大郎經常說,苛政猛於虎,逃戶之所以出現全在於苛政,朝廷雖然十稅一、三十稅一,但到了地方就變成了三稅一,二稅一,百姓無法負擔就只能逃亡!”

    “還有呢?”

    “朝廷建立義倉,地方建立社倉,本來這些是作爲賑災自助之用,可實際上卻被當成了斂財的手段,被拿去充作軍糧,加重了百姓的負擔。還有徭役,明明是農忙時節,官府卻要課戶出錢贖買徭役,林林總總攤派甚多,百姓手中餘糧百不存一,再加上聯保制,一戶逃亡其他戶就要承擔,才造成流民多爲一村一社流離失所!”

    “就是這個道理,弊政叢生卻不知勵精圖治,反而安於享樂,鉅變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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