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停下腳步回頭道:“也好!我讓人帶你去,這裏不比其他地方,有些地方你千萬不要亂走,不然會被擊殺的?”
囑咐了幾句後,王友叫來一個人領着崔勝去找他的同族。
崔勝跟着來人再次來到了山坡前,天色還沒有完全黯淡下來,一縷夕陽從兩座山峯中穿過灑在整座山谷中。沿着石階而上,路邊每隔二三十步就有一處高約丈許石臺,石臺上點着明亮的氣死燈,錯落有致的燈火將整個山坡點綴的如同天上的銀河燦爛,看得讓人如癡如醉。
領路人笑眯眯道:“這是山谷夜景之一,得益於起伏的地勢和依山而上的重重樓房。每當夜色降臨,萬家燈火高低輝映,如漫天星漢,極爲瑰麗。如果站在山頂往下望去,燈火倒影在山下河中,流光溢彩,千紅萬紫,宛如游龍,動靜有別,有似不夜銀河落九天?”
這裏的確很美,崔勝也曾經登樓眺望家鄉全城的夜景,雖然恢宏,卻比這裏少了靈性和層次。
領路人指着有些昏暗的天空道:“等到夜幕完全降臨之後,站在高處俯瞰整個山谷,滿天繁星似人間燈火,遍地華燈若天河羣星,上下渾然一體,五彩交相輝映,俯仰顧盼,情境各異,如夢如幻,如詩如歌,堪足撩人耳目,動人心旌,這樣的景色就算在京城也難得一見!”
跟着領路人一路前進,兩側房舍中炊煙裊裊,處處散發着陣陣飯香,有孩童提着燈籠在石階上嬉鬧玩耍,不時傳來幾聲雞鳴狗吠之聲,夾雜在婦人的呼喊聲中,讓人感到親切自然。
“崔麻子,你家來客人了?”領路人走到一棟小樓前,扯着嗓子喊起來,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有客人似的。
一個身材並不粗壯,顯得有些枯瘦的漢子從裏面跑了出來,沒好氣道:“叫什麼叫,叫魂啊!”
“崔麻子,你家真的來客人了!”
領路人見崔麻子已經出來,便笑罵道:“老子把你同族領過來,茶水都沒一口,活該你家小子在學堂裏挨先生的罵!”
“你說什麼?”崔麻子見不得別人說自家的兒子,剛要發火眼睛便盯在崔勝的臉上,一張臉變得豐富多彩起來,臉色一下晴空萬里,露出缺了門牙的大嘴呵呵笑了起來,“我沒看錯吧!真的是崔大郎來了!”
崔勝對領路人拱了拱手道:“這位老哥,多謝了!”
“沒關係!”領路人朝着崔麻子咧嘴道:“人!我已經帶來了,下次買你家鞋子的時候要優惠一些!”
“那是當然!慢走……不送了!有空來家喫飯……。”
崔麻子笑嘻嘻的將人送出門,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崔勝道:“沒想到你還真來了!走……進屋我們兄弟倆喝兩杯,今天好好說說話……”。
崔
麻子婆娘從裏屋走了出來,看見崔勝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興的急忙又跑進廚房準備再多做幾樣下酒菜,崔麻子的兒子怯生生的站在門口叫了一聲:族叔,便躲進房間裏寫作業。
讓崔勝當初震驚的正是那封磕磕巴巴的書信,自己這個同族還不清楚,皮革手藝那是沒話說,做的鞋子穿在腳上三五年都不會壞,可大字不識一籮筐,沒想到這才幾個月過去,兒子竟然能認字寫信了,思考良久決定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勝笑道:“我當初還以爲老哥你被人騙了,心裏放心不下,想着這段時間也沒什麼事情,就過來看看你?”
崔麻子眼睛一下睜得溜圓道:“找你的人沒有和你說,到了這地方就不能回去了?”
“說了,可是我不相信?”
看着崔勝一臉無所謂,崔麻子急的快要跳了起來,“真的,這山谷能進的出不的,雖然這地方在那裏不知道,但應該還在大唐境內纔對,你來這裏之後,再想離開就難了?”
崔勝拍了拍崔麻子的肩頭,不以爲然道:“放心!我曉得,和我說說這些日子你在這裏是怎麼過得?”
崔麻子知道讀書人心眼子活,自己笨嘴笨舌也不會勸人,只好實話實說有什麼說什麼。
兩人盤腿坐在土炕上,土炕上的溫度明顯要比周圍高許多,崔勝嘴裏嘖嘖稱奇,詢問了一下這是何人所建?
讓崔勝很快就失望了,崔麻子口中的谷主並不知道姓氏名誰,打聽谷主的姓名在谷中屬於大忌,嚇得崔麻子往外瞧了瞧道:“千萬不要去問谷主的姓名,就算知道了放在心裏也不能說出來?”
“難道谷主見不得光嗎?”
崔麻子一下將崔勝的嘴捂住,低聲道:“千萬不要亂說,在谷中有人敢說谷主不好,不是死人就是還沒有出生。我們這些苦哈哈,要不是谷主救助,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了,所以谷中什麼話都可以說,就是不能說谷主的壞話,切記、切記!”
看着崔麻子一臉惶恐的樣子,崔勝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我今天才來,和我說說谷中的事情?”
“行!反正你是要留在谷中的,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樣,我們邊喝酒邊聊!”
崔氏端來了酒菜,有客人在的時候,女人自然躲到了一邊,崔麻子兒子冒了一個頭,準備端着碗回自己屋子裏寫作業,崔勝拉住崔麻子的兒子詢問了一下功課情況,發現已經把千字文學完了,很是驚訝,只不過現在沒心事關心他的學業,便隨口考校了一些問題,回答的並不很出彩,也就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