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琮瑢 >第三十七章 夜半長談
    明嘉二十五年春

    看着死活不肯走的鐘離啻,初如雪嘆口氣——何必呢!

    於是便看着那人自顧在那裏忙活,又覺得春日裏寒氣重,那人方纔又浸了水,於是叫明月多拿了一張褥子,又加了一張席子,不至於把那人凍着了。

    屏風那邊地鋪上鍾離啻看着似乎睡得很快,屏風這邊初如雪卻是久難入眠。想到今晚這事,她覺便有幾分詭異。

    唐家與北疆有所勾結,初如雪是知道的,白家這些年人在北疆,爲國家打仗,征戰北方,明嘉帝也睜隻眼閉隻眼,並不計較,反正是唐家的錢,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

    但是唐雲與那人今日卻說還有“那件事”,似乎也是十分重要的,白家派人千里迢迢來到江南,爲的應該就是所謂“那件事”。

    只是初如雪想不出是什麼樣的事,竟然驚動了白啓,讓他如此重視。

    初如雪稍稍擡眼,猛然發現眼前一片黑影,登時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卻原來是那小糰子不知方纔去了哪裏,這會又回來了,仔細嗅着初如雪的額頭,想找個舒服的地方睡。

    “雪兒你還沒睡?”

    鍾離啻聽見響動,翻身對着那塊屏風道。

    初如雪方纔平靜下來,這時聽見鍾離啻問,一時忘了回答,鍾離啻又問一遍,她才淡淡給一個鼻音:“嗯。”

    鍾離啻聽見她沒睡,似乎十分高興,於是毫不掩飾他的興奮地問初如雪是不是睡不着,得到的仍然是一個不鹹不淡的“嗯”的鼻音,於是更加興奮地坐起來,提議道:“正好我也睡不着,要不咱們聊聊天吧?”

    初如雪有些詫異,聊聊天,聊什麼,聊天氣?這不是笑話嗎!

    “我猜雪兒方纔應該在想一件事情吧。我也在想一件事情。不如咱們各自說出來,看咱們是不是在想同一件事?”

    初如雪並沒有那個心思同鍾離啻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只道:“是不是都不重要,小王爺這樣聊只會更加睡不着。”

    鍾離啻卻不以爲然:“夜難入夢必是心有所思,心有所思必是心有所惑,心有所惑必然心有所感。心裏載着這麼些東西,縱然睡着了也不會很踏實,倒不如一吐爲快,省的把事情隔了夜,一直不痛快!”

    初如雪雖然不怎麼願意和這人說話,卻也不得不在心裏承認這人說得很有道理,於是也接受了他的提議:“那王爺且說說看,是不是與我所想一樣。”

    因爲那小貓緊緊挨着初如雪的額頭,初如雪一說話,那小糰子就把耳朵轉一下,那小耳朵刷着初如雪的額頭,有些癢。

    只是又不能把這小糰子趕下去。想到這小東西與屏風那邊的那人那種莫名其妙的聯繫,初如雪就覺得有點不舒服,於是她一時壞心,拿手指輕輕戳那小糰子的耳朵尖。每戳一下,那小東西的小耳朵便稍稍動一下……

    這時,鍾離啻卻在那裏仔仔細細地思考道:“雪兒方纔想的,應該與之前我們在明湖那邊的事情有關吧?”

    初如雪聽見他說的話,停止了逗弄小貓,承認道:“不錯。”

    鍾離啻試探着問道:“是——他們說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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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初如雪本來想輕輕撫摸一下小糰子,聽見鍾離啻這麼說,卻是將小糰子揉了一下:“那依王爺看,白家和唐家,這是要怎樣?”

    鍾離啻頓時有了一種“看我多厲害”的感覺,於是得意道:“看來是我猜對了?哈哈,方纔我也在想這件事!”

    在初如雪眼裏,這算不上什麼值得得意的事情,至少算不上能這麼得意的事情。所以聽着那人言語裏遮蓋不住的得意,很不理解:“王爺這麼得意?”

    鍾離啻使勁點頭,可惜那屏風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不能將他的得意傳遞給屏風那邊的初如雪:“好不容易和雪兒心有靈犀,雖然不得同牀,卻也沒有異夢!”

    這話說的挺有道理,可初如雪卻還是把小糰子又揉了一把。

    “你方纔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對於他這種得意,初如雪只能忽略,然後轉移,不然這人可能越來越得意……

    鍾離啻仔細回憶一下,記起她方纔所說那句“白家和唐家,是要怎樣”的話,又思考一番,道:“那雪兒覺得,戰事上白家最缺的是什麼?”

    初如雪這時順着他的話想想,道:“白家在北疆戰事上,一直都是朝廷在管着,錢財物資絕不會缺。”

    鍾離啻點點頭:“不錯。所以白家與唐家的所說‘那件事’自然不是錢銀。雪兒可是記得,唐家原是做什麼的?”

    初如雪這時突然手裏一緊:“唐家原是管着府庫裏製造兵器的事宜。你是說……白家讓唐家,私造兵器?”

    “喵!”小糰子被捏得疼了,大聲抗議起來。

    初如雪慌忙給它揉一揉,於是它便在初如雪手心蹭幾下,身子稍稍蠕動一下,肚子裏咕嚕咕嚕地,聲音有點大,鍾離啻在屏風那邊聽的清清楚楚。

    “雪兒覺得呢?”鍾離啻難得收起那副嬉皮笑臉,劍眉卻還是上挑,只是初如雪看不見。

    “這,”初如雪仔細思量,“白家並不缺這類東西。何必冒着誅滅的罪名來造兵器?”

    “我只是猜測,如果白家真的是要造兵器,那麼……”

    “不管是什麼人,膽敢私造兵器,那便是與我大淵爲敵,我初如雪定當誅之。”

    初如雪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透着十二萬分的冷漠與狠厲。

    當年初家的事情,並不能讓初如雪覺得,大淵王朝的生死存亡之事與她初家無關。家國不能混爲一談,畢竟,還有百姓。

    “白家的事情,若只貪財物,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鍾離啻也表示贊同,“可是如果白家拿着國庫裏的錢,卻是想着怎麼壯大自己,以便使之成爲談判桌上的籌碼,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初如雪冷笑:“家國之事,一戰,多少人背井離鄉。若是抵禦外辱,倒也算是死得其所。若是內戰,那便是叫百姓含冤,被動殉國!我不能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卻不顧。”

    “那我就追隨雪兒,守護你所守護的。”還有守護你……

    鍾離啻透過窗紗,看見窗子上的月光,柔和靜謐,突然覺得,如果時光能停在這個時候,該有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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