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琮瑢 >第六章 小小算計
    明嘉二十五年冬

    初如雪聽羅小錘這麼說,微微一笑,搖搖頭,繼續喝她的藥。

    鍾離啻臉色卻是立刻變得鐵青了:“羅小錘你這膽子變大了啊,公然議論本王?”

    羅小錘低頭,一點都沒有要認錯的意思:“本來就是嘛!不過家主這樣,那藥豈不是更苦了?”

    後一句在問初如雪。初如雪笑着,答道:“原也沒那麼苦,只是想嚐嚐這藥的味道罷了!”

    她是顧晚燈的弟子,是天下第一醫家家主的弟子,這小小一碗苦藥自然算不得什麼了。

    藥喝下去,不過苦在嘴裏,話說出來,卻是能疼在心裏的,事做出來,便是要傷人了。

    鍾離啻對初如雪這話並不怎麼相信:“要嘗味道,一開始嚐嚐就好了,何必每一碗都嘗?”

    初如雪這時垂下眼簾,道:“今日這藥,太子參比昨日少放了半錢,劍麻比昨日的多了幾分。”

    鍾離啻與羅小錘相互看一眼,羅小錘那眼珠都快要蹦出來了:“家主您……”

    這樣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這是要嚐了多少藥才能練出來?

    初如雪將最後一口藥喝完了,順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一口水來將藥衝下去。

    “小王爺方纔說什麼,要同胡奴算算賬了?”

    對於誇讚,初如雪表示收下,而且委婉地表示了自己不怎麼喜歡談這些東西。

    鍾離啻知道,她從小到大,喫過的苦,豈是這一碗藥能相比的!

    只是她不肯說,他也就不問,於是也很順從地不提方纔的話,道:“不錯,到底算起來這事情是他胡奴有錯在先,我可不想喫這啞巴虧。既然他這位新汗想做好人,那便叫他做好了。”

    鍾離啻這樣整人一樣地笑時,那便是要有人遭殃了,不管這人是遠在天邊還是近在眼前,做好承受他這一笑的壓力吧!

    對這樣的鐘離啻,初如雪總是稍稍一笑。不管過了多久,他仍舊還是那個鍾離啻,想着什麼壞點子便拿出來往人身上使。

    於是過了幾天,北疆大營裏便在傳着一個消息,胡奴似乎要平內亂,新汗要親自上陣,將六王子抓回來。

    這位六王子似乎一開始沒什麼動靜,後來,又聽說新汗似乎與那六王子的王妃有些糾纏。於是這六王子便帶兵攻入了王庭,結果被新汗與其他王子制服,關押在大牢裏。

    林虎等人興沖沖地跑來告訴鍾離啻的時候,鍾離啻正在院子裏練劍。

    他這幾日傷口終於好了,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裏耍耍。初如雪這些日子也能下地了,便坐在一旁,輪椅上蓋着一張厚厚的絲絨毯子,手裏抱着個漆紅描金的湯婆子,靜靜地看着鍾離啻練劍。

    “王爺王爺!胡奴把那個天殺的六王子關起來了!”

    林虎很開心地在最前面走着,引來身後杜竭誠和晉忠的不滿,於是這兩人便覺得不屑於他爲伍。

    “哦,”鍾離啻聽了,倒也不喫驚,只收了劍,接過羅小錘手裏的手巾擦擦額頭上的汗,“這麼說來沒要命了?”

    這幾人面面相覷:“聽說

    胡奴最重手足了,如今能關押起來已經是天大的改變了,王爺還想……”要命?

    鍾離啻看着初如雪,道;“不過這樣也好,等本王哪日親自取了他首級,也算是對得起雪兒受的這一箭了。”

    聽聞此言,衆人又覺得很有道理,這人偏生不長眼,敢傷咱們的初家主!整個北疆大營的人都心知肚明,初家主可是我們王爺未來的良配!

    咱們小王爺還沒追到手呢,就被這些胡奴傷了,不划算!

    對於這件事,將士們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氣憤的,打回胡奴老巢的呼聲也不少,一個個都揚言要以一當十,好好和胡奴幹一場!

    只是鍾離啻不知道明嘉帝是什麼意思,似乎爲了甲子宴,明嘉帝也不怎麼關注北疆了。

    不過鍾離啻大概能猜出來明嘉帝的意思。

    如果北疆這時乘勝追擊,將胡奴打回老巢,那麼明嘉帝在甲子宴上就能多出幾分籌碼,面對着胡奴,也就能多出那麼幾分自信來。

    這大概也是到現在了明嘉帝還沒有召回鍾離啻的緣故吧。

    甲子宴上,鍾離氏作爲宗室,是一定要出席的,鍾離啻作爲宗室唯一的傳承,也就必須到場。

    這是六十年一遇的盛況,若能被邀請入甲子宴,那便是極大的榮幸,就算胡奴與大淵矛盾重重,也是不得不來的。

    而且這宴會上,南疆那些小國也會到來,若能借此機會在甲子宴上結交小國家,對胡奴來說,也是百利無害的。

    這場甲子宴,必然不是簡單地喫一頓飯就好的。甲子宴過後,大淵,胡奴,南方小國,很可能都要發生些變化。

    胡奴如今算是被鍾離啻牽制着,那麼便成了明嘉帝手裏最大的籌碼。而鍾離啻在九國中的地位,在這場甲子宴上,也會變得極高。

    因爲他同時還是南疆的繼承人,不管明嘉帝未來要怎樣,至少現在,這些國家都不敢小覷了鍾離啻。南疆附近的這些小國,對鍾離啻自然也要稍稍表示友好,不然後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鍾離啻本來對着甲子宴沒什麼興趣,只是想着自己遲早要去,便覺得頭疼。

    他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在那就甲子宴上能有多重要,南北的國家,對他這人會不會出席甲子宴心裏有多忐忑。

    明嘉帝對鍾離啻的態度,至少在甲子宴上,會有大的改觀,不論是爲了北疆還是南疆。

    淵皇宮

    明嘉帝看着那些被揉皺了的紙,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顧晚燈的不順從,叫他傷神,但是鍾離啻現在的勢大,也叫他難受。

    甲子宴越來越近了,皇宮裏的紅燈籠在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就已經掛起來了。

    淵皇宮裏那些已經舊了的柱子上,得上些新漆,那些用舊了的桌椅,也該換一批了。

    教坊的樂師,似乎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

    明嘉帝知道,這事情最合適的人,便是初如雪。初家的女子,似乎天生的會彈琴奏樂。當初淵都的教坊裏,掌事的都是初家的人。

    如今初氏一族衰落,連教坊都教不出稍好些的樂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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