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紅羽撇了撇脣。
墨龍這晚上發什麼瘋呢?
因爲一直想着前方那處詭異的火光,她便將墨龍的事丟開一旁,提起裙子飛快地朝火光處跑去。
這裏是一處小果園。
裏面種滿了桔樹,因爲才入夏,樹上只掛着一些青色的小果子。
鳳紅羽拔開樹枝朝前看去。
一個婦人正蹲在地上做着祭祀。
焚着香,燒着紙錢。
原來是鳳二老爺屋裏的秋姨娘。
她一邊燒着紙錢,還一邊低低地哭着。
“寶兒,要是你活着,都滿五歲了,誰知天有不測風雲,至今連你的屍骨也沒有讓姨娘見到,寶兒啊,你死得冤啊——”
她哭一會兒,念一會兒。
“寶兒,你喜歡喫桔子,姨娘就在這桔園裏給你祭祀,但願你已投胎到了另一處好人家。別生在姨娘的肚子裏,生在正妻的肚子裏吧,寶兒——”
她面前的一株桔樹下,挖着一個小土坑,裏面已堆着不少的紙灰,還有一些未燃盡的紙錢一角。
鳳紅羽眼神微眯。
原來是秋姨娘哭她早夭的兒子呢。
二夫人娶進府裏七年未出,迫於老夫人施下的壓力,她給二老爺擡進了兩個姨娘,秋姨娘與安姨娘。
麗姨娘和秀菊是最近被二老爺自己收進屋的。
據說,姨娘們進了府後,肚子也是一直沒有動靜。
後來二夫人生了一對雙胞女兒——二小姐鳳玉珍和三小姐鳳玉珞後,秋姨娘才生了四小姐鳳玉玟。
又過了些年,秋姨娘才生了五少爺。
只是還不等秋姨娘抱上一抱那孩子,就被鳳二夫人以二房長子要嫡夫人親自撫養爲由,被強行抱到自己跟前養着。
秋姨娘只是低等侍妾,哪裏敢同豪門世家出身的二夫人爭?
好在孩子健康的長着,秋姨娘便也放心了。
誰知沒過幾個月,便出了意外。
五少爺才五個多月大時,二夫人帶着五少爺坐船去走親戚,奶孃抱着孩子走到船邊時,腳不慎歪了一下,手中的孩子沒有抓牢落進河裏,而那時河水正湍急。
眨眼間,孩子便被河水沖走了,不見了蹤影。
五個月大的嬰兒落了水,能活着簡直不可能。
雖然二夫人大怒之下將那奶孃給杖斃了,但痛失幼子的秋姨娘卻是大病了一場,也再沒懷上過。
事情過了多年,五少爺又年幼,又是庶子,這件事,府裏的人便也漸漸地淡忘了。
若不是眼下見秋姨娘哭着,她還想不起有這個小堂弟存在過。
因爲那幾年,她一直住在趙國北地的益州城。
那邊,秋姨娘仍在嗚嗚咽咽地哭着,聲音聽着令人肝腸寸斷。
“寶兒,那女人說奶孃沒有抱牢你害你落水,這件事,她騙得了旁人騙不了姨娘!這裏面一定有陰謀!她是嫉妒姨娘生了男兒,她沒有生!她就是個面善心毒的蛇蠍婦人!”
那個時候,二房裏子嗣少,生了個男孩兒理應是寶貝得不能再寶貝,卻被奶孃失手掉入河裏。
這件事,的確耐人尋味。
鳳紅羽沒有驚動她,而是悄悄地離開了。
侍女們依舊在說說笑笑,並未發現她剛纔離開過。
竹韻擺好了涼椅與水果來屋裏請她。
見她擰着眉略有所思,忙問道,“小姐在想什麼?”
鳳紅羽擡頭看了她一眼,笑着搖搖扇子,“發現了一個祕密。”
“祕密?”竹韻眨眨眼,“小姐發現了什麼?”
“秋姨娘原來還生過一個兒子,被二夫人帶着出門,不慎掉到河水裏,屍骨無存。”
竹韻點頭說道,“小姐,這件事,奴婢也聽府里人說起過,也算不得是什麼祕密啊。”
“不,我要讓她變成二夫人的一個祕密。”鳳紅羽彎脣一笑。
“小姐想做什麼?”
鳳紅羽眸光一寒。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曝光了我在詹事府裏的身份,買通雙英寨的人意欲害我名聲,但顯然,二夫人一定脫不了關係!”
竹韻點頭,“二夫人一直就不喜歡小姐。”
“因爲,鳳玉珍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紅葉山上去,她張口就說我被劫匪玷污了,當看到我與榮王爺安然無恙地坐在屋子裏,而榮王爺又說他一直與我在一起的時候,鳳玉珍是一臉的失望。”
“……”
“顯然,她早已知道了我被雙英寨的人抓了!是衝着看我的笑話去的。但鳳玉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她平時行事都是靠柳清雅指揮,柳清雅現在卻在她家的家廟裏。那麼,指揮她的就只能是鳳二夫人了。”
竹韻道,“小姐這麼說,奴婢也覺得有理,二夫人那麼壞,還給二老爺戴了綠帽子,卻只落得個關起來的處罰。真是便宜她了,要是休了她,纔好呢!”
“休了她,也得要個罪名啊!難道對外說,她是因爲偷了漢子?二老爺的臉面不是丟盡了?二老爺要不要繼續做官了?”
“算她走運!”竹韻憤憤然說道。
“不,我已有了個主意,定要她萬劫不復!”鳳紅羽彎脣一笑,“我要幫二叔出口惡氣!”
當下,她將心中的想法與在小桔園看到的一幕說與竹韻聽。
竹韻眼睛一亮,“小姐,奴婢這就去準備着!”
。
日子平靜的過着。
又
過了一天,隨同太子趙元恆前往青山書院的鳳鎮川也回來了。
只是他的職位一直沒有派下來。
每天當差的人一旦閒下來,日子便覺得甚是無聊。
他有些沉不住氣了,便時常出門去拜訪友人。
鳳紅羽也是如此,丟了詹事府的差事後,她便同往常一樣,不是到三嬸的園子裏陪四弟五妹玩,便是到大嫂的屋子裏抱抱小侄兒鳳思晨。
小侄兒已經兩個多月了,胖胖的小手指已經會抓東西,但多半是抓鳳紅羽的頭髮。
這一天,鳳紅羽抱着他走到浮綠湖旁來吹涼風。
卻見秋姨娘正坐在湖邊的小亭子裏,對幾個婆子吩咐着什麼。
只是婆子們的眼皮卻是個個望向天上,臉上沒有半點的尊敬。
有個人就說了,“秋姨娘,往年也是這樣,爲什麼到了姨娘的這裏,就要變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