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燃着一隻拇指粗的臘燭,光線昏暗。
更顯得慕容墨的臉色陰沉冷煞。
他伸手撩起墨色的披風,步伐輕緩走向柳東昇。
柳東昇怔了怔,這才慌忙起身迎上前,“小人見過容王殿下。”
慕容墨淡淡看了他一眼,開始打量起了這間屋子。
金陵城富庶,驛館建得比別處都要寬大,屋中擺設,堪比一般的富戶人家了。
加上是查案欽差大人柳清澤住着,屋中少不了金陵城各級官員們討好他,送來的各式各樣的上好器物。
更連琉璃雕花屏風架,也送了一架擺在屋中,看看樣式,不少於千兩銀子一架。
這是外間,往裏走,有一扇門,顯然,那纔是臥房。
房門緊閉着。
“你家公子呢?”他清冷開口。
“公子午時就離開金陵城了。並不在驛館裏。”柳東昇低着頭,雙手抱拳作揖不敢看慕容墨。
“午時就離開了?”慕容墨回頭看向柳東昇,“本王靜園的護衛彙報,他辰時還去過靜園呢,難道,離開靜園後就出了城?走得這麼急?”
“正是。”
“本王來金陵,已有大半個月了,他還沒有正式的拜見本王,本王屈尊前來見他。他居然不在,就這麼走了?”慕容墨目光冷冷看向柳東昇。“他的架子倒是夠大的!”
柳東昇深吸了口氣,壓着緊張的心情,回道,“公子是來查案的,當然是會隨時離開。”
“他沒有帶着你?你不是他的貼身侍從嗎?”慕容墨上下打量着柳東昇。
柳東昇的手心裏,已沁出了汗水,依舊鎮靜說道,“公子說有要急着辦,小人手慢腳慢,公子認爲會拖他的後腿,不讓跟去。”
“哦?”慕容墨緊緊盯着他的臉,眸光閃了閃,“你起來吧。”
柳東昇心中鬆了口氣,“是,王爺。”
慕容墨在屋中閒適的踱步,忽而看看盆花,忽然伸手摸摸牆壁上懸掛着的一柄長劍,忽而看看屋中的傢俱。
柳東昇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武安侯世子鄭凌風,什麼時候來過?”慕容墨轉身,盯着柳東昇問道。
“上午時分,公子準備出門的時候。鄭世子說是路過,順道進來看看公子,手裏還提着一些喫的,送了點給公子後就離開了。”柳東昇指了指桌上的一盒糕點,“那便是鄭世子送來的。”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往桌子上瞥去一眼,沒說什麼,依舊閒閒的在屋裏踱步。
走到臥房門那兒的時候,他眉尖挑了挑,伸手撫向門上貼着的一張“福”字。
他淺淺一笑,慢悠悠說道,“本王記得,柳公子一直認本王的準王妃羽小姐爲表妹,雖然兩人並非帶着血親關係的表兄妹,他卻依舊將羽小姐當表妹關懷着,這份心,實在難得,本王心中甚是欣慰。”
柳東昇見他居然伸手按着臥房門,更是嚇得臉色都變了。
那門並沒有關牢,隨時可以推開。
公子耗費了大半的元氣,若被慕容墨看見,傳了出去,又讓仇家知道的話,可就會隨時喪命了。
公子又生性耿直,這朝中和江湖中,早已得罪了不少人。
慕容墨點頭,“希望,他一直將羽小姐當表妹,本王也會敬重他這個‘表舅子哥!’”
慕容墨又在屋中閒看了一番,離開了。
柳東昇直到聽不到腳步聲,才慌忙關了外間的門,這才發現後背上早已沁出了一層汗水。
“東昇!”臥房裏,傳來柳清澤虛弱的聲音。
柳東昇慌忙小跑着走上前,他推門走了進去。
“公子,你醒了?”
“嗯。”
柳清澤正端坐在牀上,臉色依舊蒼白着,他朝門口方向看了一眼,“剛纔可是慕容墨的聲音?”
柳東昇點頭,“是他。容王的樣子很奇怪,一直在屋中走來走去的。他怎麼忽然來了驛館裏?”
柳清澤微微眯了眯眼,“慕容墨並非像傳聞的那樣,虛弱不堪,懦弱無能,他心思縝密,可別被他看出了什麼,我看,我還是連夜搬走爲好。”
“可公子的身體……,您喫得消嗎?”柳東昇一臉擔憂,“這大晚上的,一時之間,也無處可去啊!”
“你去備一頂轎子,我出行還不成問題,至於搬到哪裏……”他想了想,“俗話說,大隱隱於市,就找間客棧悄悄住下吧。”
“是,公子。”柳東昇點了點頭,轉身就往臥房外走。
他拉開外屋的門,哪知門口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怎麼,不歡迎我?”
柳東昇驚得整個人都呆住了。
“羽小姐,這大晚上的,您怎麼來了這裏?”
“是我,你們公子呢?他說,要是我有事找他,就來驛館裏,所以我就來了。”
鳳紅羽往裏面看去,屋裏傳來淡淡的藥香。
“他不在,羽小姐,你這大晚上的,來一個男子的住處可不好啊。”柳東昇試圖以男女有別趕走鳳紅羽,“要不,您明天白天再來?”
可他哪知鳳紅羽從小在軍中長大,自小見得最多的就是男人。
小時候跟着父親出征,一連幾月不見一個女子,全是男子,她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我只是來看看,有何不可?”鳳紅羽從柳東昇的身旁走過去。
“羽小姐,裏面什麼都沒有,我家公子不在驛館裏,上午就出城去了。”柳東昇心中泛起苦水,走一個又來一個,他這心兒都要嚇出來了。
鳳紅羽不理他,徑直走到裏間的門那兒停住了腳步,眯着眼沉思起來。
因爲,她聞到的藥香更濃了。
她沐浴好後,吃了點慕容墨做的飯菜,便等着慕容墨找她下棋,可誰知慕容墨卻忽然改口說要出門一下。
想着他白天一直黑着臉,她擔心他找鄭凌風的麻煩,就一直悄悄的尾隨着慕容墨。
哪知慕容墨竟出了府門,一路往驛館的方向而來。
她的輕功要高出慕容墨一層,是以,她一直追到了驛館,到慕容墨離開,慕容墨都沒有發現她。
柳清澤上午到靜園來找她,就曾說住在驛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