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子人雖小,機靈勁卻不亞於他的師傅周公公。

    他一邊磨墨,一邊諂媚笑道,“皇上,臣子們在您的面前,都如螻蟻一般,您踩死他們,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嗎?鄭凌風這麼做,是畏懼皇上的權威。皇上要他生,他便能生,要他死,他便只能去死!跟你對着幹,纔是愚蠢的人!”

    這話說得直接,卻說到了承德帝的心坎上。

    身爲君者,當然得要臣子們服!

    無條件的服從!

    “哼,他知道畏懼纔好!”承德帝冷哼一聲,“沒有朕,他會一無是處!”

    。

    慕容墨設在京中的暗樁百香樓,生意是一如既往的好。

    近三更天的百香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兩隻明晃晃的大燈籠,照着樓前的長街。

    百香樓裏,絲竹聲,笑語聲,唱曲聲,此起彼浮。

    少年男子李五裝扮的雲纖纖,除了長得好看會招攬客人外,他還有着十分精明的生意頭腦。

    百香樓裏,晚上歌舞昇平如教坊,賺足看客的銀子。白天則是酒樓,不時有達官貴人們約上三五好友來小聚。

    樓中的幾個廚子廚娘,全是慕容墨從宮中的御膳房裏,花着手段挖出來的,菜品精美,味道絕佳,在京中是首屈一指。

    百香樓的門口,或坐或站着幾個身着豔麗春裝的年輕女子。

    大門左右的長街上,停着不少車馬轎子。蹲着一些攏着袖子無所事事的小廝,豔羨的拿眼往百香樓裏瞟,進百香樓,二十兩銀子起步。

    小廝們沒銀子,沒有得到主人的吩咐,根本進不去,只有眼饞的份。

    臨安城中,姑娘們流行穿的衣衫,梳的髮髻,其實,最早是從青樓裏傳出來的。

    青樓的姑娘們穿着打扮力求新穎,翻着花樣,拾掇自己。

    雲纖纖朝姑娘們吩咐着,“都仔細着迎客!”

    “是,媽媽!”

    雲纖纖的真實身份,是慕容墨八大墨龍衛之一的李五,除了幾個燒菜的廚子廚娘,這樓裏的小廝,夥計,迎客的姑娘們,也全是墨龍衛中的成員。

    他朝長街左右各看了幾眼,見沒人再來,也沒有什麼異樣,便扭着身子進去了。

    今晚,容王來了百香樓,在議事,他得仔細盯着。

    百香樓的前院,是酒樓,一樓的空地上,搭建着戲臺,喧譁熱鬧一片。

    後院,是花園,園中建有幾間清幽的小園子。前後院之間,隔着花園圍牆,也隔着噪音與隱私。

    其中有一間小園了,整理得素靜雅緻,慕容墨來百香樓,多半是來這間小園子裏,或是吩咐雲纖纖冷絲絲事情,或是會見朝中的來客。

    慕容墨給園子取了個與百香樓的氛圍十分契合的名字:醉夢軒。

    醉夢軒的正屋裏,燭火明亮,有幾人圍坐着喫酒,聽着曲子。

    撫琴的是百香樓裏的頭牌,男扮女裝的冷絲絲。

    慕容墨依舊像往常那般,懶洋洋的歪在椅上,他面前的桌案上,擺着酒壺,並幾碟果子酒菜。

    果子酒菜並未動,他只捏着一隻酒杯在把玩。

    屋中還有四人,正是慕容墨新組建起來小內閣。

    分別是鬱翰林,劉太尉,鳳鎮川,還有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黑臉男子,生得一臉的正氣,模樣像是武將出身。

    人雖生得正氣,一雙眼裏,卻透着老練的狡黠,正笑着對慕容墨道,“王爺這處地方尋得妙。”

    言下之意是說,就算是外人撞見了他們幾人,也不會查出,他們是來議事的,因爲從表面上着,是一羣聽曲子的酒客。

    “大隱隱於市,說的是便是王爺。”鬱翰林點頭一笑。

    “哼,看到又怎的?還不許大家出來玩耍啊,難道每天從衙門裏回來,只能老實地呆在家裏不成?”劉太尉是鳳老太爺子的門生,生得同老爺子一樣,脾氣火爆。

    鳳鎮川也一反常態,話多起來。

    他眯着眼,帶幾分怒意的說道,“如今鄭府居然同我鳳府決裂了,這是想劃清界限效忠趙氏了?”

    鬱翰林擡頭看了鳳鎮川一眼,咦了一聲,“三將軍,老夫記得鄭世子跟你們府上走得很近,怎麼忽然有仇了。”

    “說來就話長了!左右不過是因上輩們的恩怨而引起的事唄!”鳳鎮川這幾日聽多了林氏的抱怨,對鄭府也惱恨起來,生意說撤就撤,讓鳳府虧了好大一筆。

    那個陌生的青年男子反而神色輕鬆,目光在斂眸沉思的幾人臉上掃了一遍後,笑道,“鄭府裏,除了一個鄭凌風,那些旁支左門根本不算個事,全是些生意人!要提防,就得提防他會不會跟上官家扯上關係。”

    “安世誠你多心了。那兩家不可能走在一起,上官家還害了鄭家的一個養女呢,鄭家沒找上官家清算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會走在一起?”劉太尉不以爲然。

    輕車都尉安世誠,是西山軍營白虎營的總兵,慕容墨不久前救了他一命,他如今聽命於慕容墨。

    “話是這麼說,但那養女畢竟在鄭府住了十二年了,有感情呢?”安世誠道,忽然又想起什麼,輕笑一聲,“上官家的小姐,據說,一直喜歡着鄭凌風,信許,這兩家走到了一起呢?”

    慕容的擡眸看他,開口道,“不會!上官老夫人清高着呢,不會看上鄭凌風。她不同意,兒孫們不敢。”

    安世誠端着酒杯,眯着眼,看了眼撫琴的冷絲絲,又道,“王爺,鄭府的僕人四處說鳳府的老爺子殺了鄭老爺子,這可於鳳府的名聲不好,王爺不給管管?”

    慕容墨的眸色沉下來,“當然會管管了!”

    。

    次日一早,慕容墨坐着馬車上早朝。

    除了每月最後一天到次月前五天,他在府裏裝病以外,上朝上得還是很勤快的。

    同其他的臣子們一起上朝,一起下朝,不會無故請假,對御使衙門裏的公務,也是事事關心,處理得井井有條。

    承德帝想挑毛病,卻是半點兒毛病也挑不出來。

    御使衙門只是監察部門。

    手中的權,說大可大,說小可以。

    當皇帝稟公處理公務的時候,御使衙門便起了作用。

    當皇帝想獨斷時,御使衙門便成了擺設了。

    即便是查出哪個官員徇私舞弊了,揭發出來,承德帝若是要包庇着,所有的證據,便只是個笑話。

    因爲時辰還早,馬車不急不徐的往皇宮方向而行。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