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的很, 剛剛沐浴沒多久, 只是稍坐了會,便覺得滿身大汗。

    林雪嬌拿了卷書, 靠在窗口的美人榻上納涼, 從裏室內往外望去, 淡淡的月光下,庭院中那顆石榴樹很顯眼, 茂盛的樹冠在風中搖晃,不時發出沙沙的響聲。

    “才人, 你頭髮真好。”

    香茹拿着把細琢着蓮花圖案的棗紅色木梳, 站在林雪嬌身後梳着那頭剛洗好的頭髮, 垂在身後的頭髮烏黑富有光澤, 濃密的一隻手都握不住, 香茹細心的把那些攪在起的慢慢梳直,之後再用乾淨的毛巾擦拭番。

    “我在這裏吹吹就好,你去忙吧香茹。”

    把手中的書卷放在旁邊的紅木櫃上, 林雪嬌側了下頭摸了摸微乾的髮絲,覺得再吹下就風就差不多了。

    “好的, 才人, 時辰也差不多了, 我去給您鋪下被褥。”

    香茹把毛巾跟梳子收好,應了聲便去忙活了,她是個急性子,想到便馬上要去做, 把東西放好後,便風風火火跑去內室整理了。

    等到香茹離開,林雪嬌拿起手裏的書卷繼續看,整個人都心不在焉,上面是什麼也看不進去,心裏沉沉的想着別的事情。

    有三天了吧,那次匆匆來過後,男子便沒再出現了。

    輕輕嘆了口氣,要說心裏不急是不可能的,但拉下面子去找他,才發現,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

    她有些發愁,才幾天沒看到他人,就發現自己想的厲害。

    其實她也有耳聞最近發生了大事,王丞相倒了,中宮的皇后也病了,她被禁足得到的消息也不多,但也知道作爲掌印,在這個時候,要忙活的事情也多,不來找她是正常的。

    但心裏,就是不痛快。

    手裏攪着還沒幹透的頭髮,林雪嬌柳眉微皺,託着下巴靠在窗戶邊發起呆來,如果她沒被禁足就好了。

    夜幕漆黑,在城門西角邊上爲詔獄的據點。

    白色的高牆聳立,有穿魚尾服的錦衣衛把守,陰森森的詔獄爲了防止犯人逃跑,內外設立了兩道門,外頭兩側蹲着兩頭高大的石獅子,面目猙獰威嚴,內門懸掛着爲兇獸的狸汗,豹身人首,炯炯有神的大眼閃現着兇光,猛的一看,讓人心裏便畏懼起來。

    “掌印,犯人還是不招。”

    男子的手指白皙修長,橙黃的燈光下,拿着地圖的指尖顯得越發白淨好看,潘指揮使只瞧了眼,便移開目光,一個男人,手這麼好看,似乎也沒什麼用,雖然這麼想着,又偷偷摸摸看了眼自己的手,皮膚粗糙,還覆蓋着層厚繭。

    好吧,拿出來比的自己也是蠢,被人知道還不笑掉大牙。

    “杖刑,好生打着問試試。”

    依舊看着手裏的地圖,葉令寒的聲音淡淡,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難題。

    王丞相被處死了,但後續的工作還是要做的,怎麼樣也要個可以拿得出手的罪名,勾結倭寇不錯,在那間密室裏,龍袍沒找到,但找了幾份跟倭寇那邊往來的書信。

    不管裏面是什麼內容,這個罪名,但是可以安插上去。

    “知道了掌印,這就去。”

    想着,手中的地圖放下,被寬大衣袖遮蓋住的手腕便露出了出來,瑩白的手腕上纏繞着幾圈佛珠。

    色澤溫婉,看的出是上好的軟玉,潘指揮使到起了點好奇心,這位葉掌印,居然也信佛,難得,實在難得。

    雖然這麼想,但也沒多問。

    所謂好生打着問,是杖刑的暗地裏的一種打法,就是告訴刑行人員怎麼打沒所謂,最後留着口氣就行。

    作爲指揮使還對犯人拿不定主意,是因爲這個人犯很特別,他就是那位宮內得寵柳昭儀的爹,那位原本該死的國子監司業從四品講授。

    這個人官職不大,卻出乎預料的算是王丞相派系裏面的中堅力量,跟王丞相是多年好友,原本被列爲第一份名單內要殺的人物。

    卻沒想到最後,皇帝居然放了沒殺,只要他指認王丞相的罪證,做個人證,沒想到這個老頭脾氣倔強,上了幾次刑也沒招。

    晚風漸涼,放在木桌上的油燈被吹的忽明忽暗,空氣裏醞釀着股不同尋常的悶熱。

    看着時辰差不多了,放心手裏的羊皮地圖,葉令寒打算進宮一趟彙報情況,而且,這麼多天沒見那個壞脾氣的小東西,也是怪想念的。

    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披風,葉令寒推開門,沿着幽暗的走廊往大門走去,在路過天井口的位置,聞到了股類似硫酸的味道,還有些奇怪的氣泡聲,但也沒多想,只是遠遠看了眼,畢竟他現在進宮要緊。

       臨街上的商鋪大部分都關了門,沒關的,也基本打了打烊階段,葉令寒騎着馬,望着天空,原本漆黑的夜幕布滿了大片大片紅霞似的捲雲,裏面隱約有雷鳴聲傳來,心裏不自覺的煩躁起來,總股不好的預感。

    夾緊馬肚,葉令寒甩着馬鞭加快速度,從南城牆一路往皇宮而去。

    進了宮門,下了馬,解下披風,葉令寒才發現臉上出了層汗,從裏衣裏拿出塊繡着緋紅精緻桃花的帕子擦了下額前的汗,之後才珍惜的重新收好。

    比起宮外的冷清,點滿宮燈的皇宮看起來熱鬧多了。

    詢問了身邊的太監,才知道皇帝今天居然早早就去柳昭儀寢宮休息,躊躇了下,想着也不是特別緊要,明天再去彙報也不遲。

    心思轉了下,漆黑的眼裏滿是雀躍,這個時辰,不知道小東西睡着沒。

    房內只有盞孤燈,照亮着不大的範圍,門被輕輕的推開。

    牀上的女子睡的很沉,黑黑的發懶散的披在腦後,女子眉目如畫,膚如凝脂,走進,似乎聞到似有若無的花香,帶着誘人的味道。

    男子伸出手,掠起女子一縷漆黑的髮絲,柔軟光滑的觸感讓男子薄薄的脣角微勾。

    突然,一聲清脆的響聲驚的女子張開了眼。

    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毫無預兆的,跌落在地,隨着茶杯碎裂的聲音開始,房內,不由的開始晃動起來。

    起先搖晃的動作很輕微,讓人很難察覺,漸漸的,連大件的傢俱都開始搖晃起來,靠角落的梳妝檯向地面砸去,沉重的聲音就像敲在人的心頭上。

    這是地龍翻身了。

    這個念頭剛剛在心裏閃過,葉令寒便動作敏捷的把牀上迷迷糊糊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女子抱起,他要儘快到開闊的地方去。

    還搞不清怎麼回事便被人從牀上抱起,鼻尖聞到那熟悉的雪松味,藉着淡淡的燈光看清楚男子的模樣。

    心裏才安穩些,但從周圍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卻讓她警惕起來,這是怎麼了。

    周圍的重物接連倒地,但這不是最糟糕的,震動的劇烈,使得整個房間都開始搖晃起來,最先支撐不住的,是橫跨在屋頂的平梁,男子前腳剛過,後面梁木便砸下來,開了個缺口,房屋的平衡瞬間被打破。

    這是地震了,什麼睡意都被嚇沒了,林雪嬌開始心慌,她緊緊抱着這個抱着她往外走的男子,知道這個時候決不能添亂,摟緊男子的脖頸便也不敢動。

    “房間,房間燒起來了。”

    林雪嬌在男子耳邊顫抖着說的,放在桌子上的油燈被震落在地,滾了幾圈,正好點燃了窗簾,藉着窗外的風,又基本是木質結構的房屋,火勢很快,不大會,大半個房間便燃燒起來了。

    “不要慌。”

    男子聲音沉穩,步伐卻加快了,但房間內倒塌的重物變成了障礙,又怕燃起的火焰燒到,剛從裏室出來,看到大門就在眼前。

    還沒來得及走幾步,耳邊聽到呼嘯的風聲,下意識的,把懷裏人拋了出去,滾到大門口,已經無法躲避,被屋頂上落下的木樑砸中後背,很疼。

    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葉令寒疼的已經無法睜開眼了,他皺着眉頭,努力往門口看去,大門口已經很近了,他想,她應該出的去。

    苦笑了下,沒想到,自己的死法居然是這樣。

    但奇異的,心底卻並不後悔。

    “葉令寒,你怎麼樣了。”

    帶着哭腔喊着,林雪嬌知道自己摔到腿了,可能骨折了,只要一動,便疼的全身冒冷汗,她看了眼大門,這麼近的距離,爬出去很容易,但是。

    他還在裏面,他還在裏面沒出來啊。

    而且不管自己怎麼喊,都沒有反應,他是被砸傷了嘛。

    這麼想着,林雪嬌忍着疼,一步步向裏面爬去,她知道可能會死,但她無法做到拋下他逃命,這樣也不錯,她想,兩個人,抱着一起死。

    她看到他了,桃花眼涌出淚水,他被木樑壓着,氣息全無的趴在那裏,白皙的臉上蹭着點灰,眼睛閉着,薄脣緊抿,整個人顯得冷硬蒼白的很。

    努力小心的爬着來到男子身旁,林雪嬌伸出手輕輕的把男子的臉龐擦乾淨,低頭親了下,真好,她想,他們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o(* ̄▽ ̄*)o 一起死 感覺好浪漫~~這個副本是讓他們認清自己心底想要的呢~~沒有現實的束縛

    (~ o ~)~zZ 下一章,迴歸修仙了

    最後感謝王子夜屍小親親的雷,愛你哦~~麼麼噠 ~~感到打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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