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歌看着蕭雲霆的眼神，是一陣沉默。
她心裏無比清楚，帶着妮妮會有如何的風險：“你來曲城，可是有……值得託付之人？”
既然說了曲城危險，那麼，曲城必然不是最好的選擇。
而即便是如此，雲霆還是前來了曲城。
那麼，一定是原因。
除卻這裏更加富庶，這裏應該還有一處去處，適合妮妮。
蕭雲霆看着慕清歌的眼神，變得有些難過，他心裏亦不好受。但是，那眼神中，並未表露出分毫。那雙霸道睥睨的眼睛，依舊冷清無比，就好像對妮妮，沒有半絲感情。
“我曾經救下過一個曲城到陳國通商的貨商，那貨商被山賊打劫，家丁僕役棄他而逃。我剛好帶着宮家軍在附近訓練，將那些土匪當做了訓練的一個辦法，順便救下了他，還送了盤纏讓他回家。”
對於他來說，即便是這般偶爾施以援手，都是奇蹟一般的存在。
“他當時執意說要報答我，給了我一件信物。後來我派人打聽過，他在曲城很有地位，且爲人不錯。樂善好施，有恩必報，讓他暫時照顧妮妮，應該不會是太大的問題。”
慕清歌聽見之後微微點頭。
暫時兩個字，讓她的心裏平靜了一下。
既然雲霆調查過，那麼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而且，妮妮只是一個孩子。
照顧她，養活她，不會有太多的花費。
她可以等自己成功離開鳳國，鳳國的風聲徹底過去，再派人將妮妮到回到陳國。
這樣，是最安全的。
想到這裏，慕清歌微微垂下了眼睫。
那眼睫，遮擋了所有的不捨與難過。
打定主意，再次擡眸，看向蕭雲霆。而他的目光卻看向她身後，顯得有些沉靜。
扭頭，看家站在柱子後面一臉難過的妮妮。
她躲在紅色的柱子後面，大大的柱子，將她的身形全部掩蓋，只探出一個小腦袋。而那小小的臉頰，白皙尖翹，看上去分外可憐。
此刻她正看着慕清歌，大大的眼睛中蓄滿了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卻沒有發出任何抽泣的聲音。
這樣強忍着哭泣，卻止不住眼淚的倔強，讓人心疼。
她……聽見了。
慕清歌有一絲心疼。
但是，又有一絲坦然。
聽到，就聽到吧。這件事，她遲早要對她說。
“妮妮過來，雲霆叔叔有話要與你說。”
蕭雲霆不忍心讓慕清歌承擔這份殘忍，於是決定自己來做。
妮妮聽到他的話，一扭頭便跑開了，帶着孩童特有糯糯的哭聲。那哭聲，讓人心碎。
“清歌姐姐騙人，清歌姐姐騙人，答應了妮妮的媽媽要照顧妮妮，現在卻要拋棄妮妮……”
那委屈的聲音，漸漸走遠。
“妮妮……”
慕清歌開口，隨即想要追過去，卻被蕭雲霆拉住了。
蕭雲霆搖頭，示意她不要去追。
“讓她冷靜一下，我會對她解釋，我們做這個決定，是爲她好。”
在他看來，孩子再小，都需要成長。而成長的必須
，就是一顆強大的內心。
孩子，需要溫柔的對待。
雲霆自幼失去了一切，是在千錘百煉之中，練就出一顆堅強獨立的心。之後，他也用自己的方式，造就了小九，造就了宮家軍的後人，造就了許多強者。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的做法就是正確的。
他的成長之路，太過堅信。
而且，是他的生長環境逼迫他必須如此做。
但是妮妮，不需要。
她只是一個小孩子，一個農家小姑娘。
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她曾經有自己孃親全部的愛。對於孩子來說，他們並不物質，不需要昂貴不菲的禮物，錦衣玉食的生活，對他們而言最最寶貴的東西便是愛。
因爲她，妮妮失去了孃親，失去了那份愛。
所以，她必須將原本屬於她的愛還給她。
即便給不了她母親那般多的愛，至少也要給她一部分。
她亦是孤兒。
曾經的她，也經歷了漫長的辛苦與努力。
但是，她無比清楚。
如果這一切，真的可以自己選擇，可以交換。
她願意用一身的絕世醫術，去交換一個幸福安定的家庭。用無數個在冰冷實驗室實驗手術的時刻，換取幸福溫馨的家庭時光。
只可惜，在上一世她到死，都未成見過自己的家人。也註定，永遠無法知道。
慕清歌微微擰眉，看向他，一雙眼睛清澈動人，卻帶着一份沉寂的溫暖：“雲霆，如果有可能，時間能夠倒退從來。在年幼的時候你希望自己強大，自己高高在上至尊無敵，還是被溫柔的對待？”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
很多時候，所有人都是再用自以爲的方式去愛人，去守護人。
但是，卻忽略了那個被愛，被守護之人的真正心願。
話落，蕭雲霆的手微微一怔。
那樣的溫暖，是他所希冀的，也是他曾經想要抓住的。
他的清歌，真的很溫柔，而他卻因爲一些事情，忽略了愛真正該有的定義。
他，爲愛她而感到驕傲。
“走吧，一起去找她，將這件事好好的告訴她，讓她自己選擇去留。”
蕭雲霆再次開口，確實這樣一句話。
這話一出，慕清歌勾起了紅脣。
兩人來到昨夜所住的房間，慕清歌站在門外。她剛剛聽見房門被關住的聲音，妮妮剛剛一定是因爲傷心，所以躲進了房間，還摔了門。
她輕輕的敲門，語調溫柔：“妮妮，妮妮……”
蕭雲霆站在她身邊，表情有些僵硬。
他心裏在琢磨，應該如何面對這小妮妮。
他和清歌沒有孩子，卻提前享受了一把帶孩子的情形。
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手忙腳亂，但是……這般預習，或許以後他們真的有了孩子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而且，他也因爲小妮妮，而見識到了自己小嬌妻這般溫柔的一面。
“妮妮……清歌姐姐有話與你說。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你自己選擇……”
慕清歌再次敲門，房內任舊沒有傳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