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今天這麼好賣呀。”
“林小姐,以後本飯堂沒有這道菜了。”林雪兒詫異,“爲什麼?”
“最近不是有什麼病毒嗎,所以爲了大家安全,以後都不宰雞了。”全哥笑着答。也不知那位是什麼意思,昨天神神祕祕的晃進廚房,東望望西瞧瞧,上下打量一下,挑剔了一番說了句注意衛生,那些缺胳膊缺腿的碗要重換,菜式要多樣化叭啦叭啦的說了一通。害得他大氣不敢喘全身冒冷汗只顧再三點頭答應,就怕得罪了新老總以後不給他續約。臨走時還若無其事的吩咐他以後不能再弄有關雞肉的菜譜尤其是那個雞柳飯。還不能跟任何提起這是他的主意。老闆的心思呀,真猜不透啊。
“哦,那沒事,給我一份苦瓜牛肉飯吧。”林雪兒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往其他方面想。
“我覺得這個好,我以後也不用天天被逼受虐了。”待倆人坐下後,沈君開心說。林雪兒剜了她一下不置一詞。
“我其實真的很好奇,你爲什麼獨獨喜歡那個。”沈君也是萬分不解。自己做她的助理,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至今都有三四年了。這麼多年來,除了那個雞柳飯,她都沒見她換過其他菜。一道菜,天天喫難道真的不膩不厭嗎?就算再喜歡,天天如此重複也會厭的吧?就算是其他東西,每天重複也有煩的時候,更不必說是吃了。聽着沈君的話,林雪兒眼中露出一抹哀傷。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沈君望着她。“啊?沒什麼,喫飯吧。”林雪兒笑笑,收起了情緒。
沈君滿目疑惑。她明明看到她的憂傷了。難道這個雞柳飯有什麼故事不成?
“真沒什麼,喫飯吧。”沈君點點頭,見她不想說,心裏雖存着困擾和憂慮,但她也不敢再問。望着安靜喫着飯的她,沈君換了個話題,“Silan,你有沒覺得今天的菜份量特多,而且增加了許多菜式,衛生也好了。”
“有嗎?”
沈君嘆息一聲,“除了工作,我發覺你對其他的事一點都不在意。”說着,她指着盛湯的碗,“你看,碗不再有裂縫,也沒有缺一個角。托盤閃閃發光。”
林雪兒笑了笑,看着餐盤,好像的確是。
“這就對了,每天喫不同的食物,身體才健康。”不用看,又是那個討厭鬼。
“阿君,快喫,上面一堆工作沒做完呢。”
“是。”沈君想笑,但覺得目前的狀況不是笑的時候,只好忍。
過了一會,林雪兒站了起來,緩緩說:“雷總,慢喫。”“嗯,好。”
“郭川,你覺得我是不是多管閒事了?還有這樣做對嗎?”待倆人走遠,雷烈風問自己的助理。
“雷總,你指的是……”“雞柳飯的事。”“雷總,你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是對的,都是爲了大家好。”
“是嗎?”雷烈風看着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問。
郭川用力點頭,反證自己又不是特別喜歡喫那菜。只是苦了林小姐了。郭川望向走遠的背影。
加班完下到公司大門口,才發現下雨了。看着手腕上的表,已是晚上十點了。
“我送你回去。”林雪兒側轉身看着聲音來源,“不需要。”
“雨下得這麼大,現在又這麼晚了,很難攔到車的。”
“我沒在等車。”
“那你在等什麼?男朋友?”林雪兒瞪了他一眼,“不需要你管。”他把車開動起來,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上車吧。太晚了,不安全。”看着他,林雪兒猶豫起來。今天出門天氣預告明明說沒雨的,所以她都沒帶雨傘。看着嘩啦啦的磅礴大雨,都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哎,看來不想當落湯雞也只能坐他的車了。
“放心,我不是壞人,不會將你賣掉。”他又說。林雪兒深呼吸一下,拉開了車門。對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頗感無力。
“嘿,你能不能開慢一點?”林雪兒瞪着他,“小姐,這纔多少。放心,我開車一向很穩的。”說着又加了一碼。
“你……”林雪兒緊抓住車頂上的拉手。“膽小鬼!”雷烈風斜視她一眼,肆意而優哉的開着車
“以後,你休想我坐你的車。”林雪兒憤怒着說。隨着車速越來越快,她的臉蒼白起來,內心的恐懼和身體的顫慄也越加頻繁和擴散開來。大腦也一片空白,所有思緒都失控了。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閉上眼,想令自己冷靜下來。但世事往往不從人願。
看着她顫抖的身體以及煞白的臉,雷烈風不知怎麼的心裏一陣痛快。這纔是有血有肉的人嘛。平時刻板的一成不變的臉一點都不討喜,活像沒有靈魂的軀殼。
“以前總見你一副清冷的樣子,現在你多變的表情真好看。”他繼續加大油門。車子像風一樣漂起來。
“啊!”林雪兒尖叫起來,冷汗也冒了出來。腦海中浮現出幾年前的一幕……
一灘灘的血跡,衆人的議論。自己的無助。
“阿雪,對不起,不能再陪你了。”好友艱難睜開雙眼的樣子在腦中重現,那無力的話語在耳邊不斷響起。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對方是超速行駛,目前已被我們拘留起來了。”
“請節衷!”那一幕幕……
“停車!停車!!”林雪兒的聲音尖銳起來。額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到此時,雷烈風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怎麼啦?你怎麼啦?”
“停車!”“刷”的一聲,車子停了下來,林雪兒雙手捂住臉,眼淚不受控制的不停地往下掉。
望着她梨花帶雨、脆弱的模樣,雷烈風道歉的話語脫口而出,“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沒事吧?”
“對不起?像你這種無憂無慮的闊少能知道什麼?”林雪兒放開手,讓眼淚不停的往下滑。
雷烈風盯着她,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從未安慰過任何人。有的也是別人百般對他討好,揣測着他的心事。安慰人不是他的強項。只是見到她淚如雨下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竟隱隱心痛起來。他輕輕蹙起了眉頭。
“送我回家。”許久,林雪兒把臉一擦,冷冷的說。雷烈風無聲的開着車,倆人都沒再說話。
“到了。”良久,車子停在林雪兒住的地方。打開車門,林雪兒招呼都沒打就衝了出去。
看着她走進雨幕中的背影,竟覺得那麼孤單寂寞。一種無形的氣壓襲向他的心房。他用力打着方向盤,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過了一會,想了想,他撥了個電話,“爸,我想知道林雪兒的事。還有她是不是特別害怕坐快車?”
“兒子,你又對她做了什麼事?”電話的一端傳來雷文洲急切的話語。
“爸,別說得我經常欺負她一樣。”雖語氣有幾分不耐,但他還是將今晚的事大約說了一下。
“你個兔崽子,你不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坐車,尤其是快車嗎?”
“我今天才知道。但爲什麼?”“你在上面工作這麼久了,你沒發現她沒車嗎?”
“是嗎?我不清楚呀。那平時她是怎麼上班的?”“自己去了解。”“老爸…..”
“叫爸也沒用。我真擔心公司以後的發展,像你這麼粗心的人,公司未來能走得下去嗎?”
雷烈風蹙着眉,像打了幾個死結,語氣有幾分無力,“爸,現在不要擔心公司以後的事了。你能先告訴我她爲什麼害怕坐車嗎?”
“我只能告訴你,她一個最好的朋友就是死於車禍,肇事者就是因爲超速行駛。”
“哦,對不起,爸。”真相竟然是這樣。“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她。”
“我知道了,爸,我會向她道歉的。”擡頭望着她住的地方,拿起手機,“爲剛纔的事向你道歉,對不起!”編輯完發送過去。
林雪兒踉蹌地回到家,便痛苦的蜷縮在沙發上。任由頭髮上、衣服上的雨水滴落下來。兩手緊抱着雙腿,眼淚模糊了雙眼,無聲的滴落。一會,手機顯示有短信進來,她打開,看了一眼,隨即把手機扔開。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那麼多恩怨情仇了。”她冷着臉輕哼出聲。
坐在車內的雷烈風,盯着手機,沒見反應,知道她肯定不會再原諒自己,只好開車離開。